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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尚书右仆射观文殿学士正议大夫特进洪公行状 南宋 · 许及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七、《盘州文集》附(四部丛刊本)
曾祖炳,赠少保
曾祖母何氏,赠纪国夫人
彦先,赠太师、秦国公
祖母董氏,赠秦国夫人
父皓,徽猷阁直学士,赠太师魏国公谥忠宣
母沈氏,赠魏国夫人
本贯饶州鄱阳县,年六十八。
公讳适,字景伯,其先徽州人,唐末避乱徙乐平洪岩
世以耕桑为业,自高祖府君士良笃义方之训,力教子孙。
每以事过郡,至滃潭,爱其山朝水挹,可卜宅兆,则郑重求之,立庾屋其上,为往来贮储地。
疾革,命家人曰,葬我必于彼,后世青紫当不绝。
越十六年,为元丰乙丑,长孙给事中彦升遂以进士起家,是为公伯祖。
又三十年政和乙未,曾孙忠宣公继之,是为公皇考。
又二十七年绍兴壬戌,公与介弟文安公遵博学宏词科
后三年,仲弟今敷文阁待制同修国史迈继之。
给事之后官者七,忠宣之弟侄官者九,子、孙、曾孙官者二十六。
忠宣尝叹曰:「秦氏置我死地,曾祖潜德焘后,而襚章无因,赍恨泉下矣」。
公初除执政,即当转官,丐高祖恤典,上恻然从之。
诸公议以大夫告第,既有尼之者,遂寝。
公为儿时已颖异,十馀岁日诵三千言。
忠宣连仕浙,因寓嘉禾
及使虏,公年才十三,已能颛任门户事。
胡骑犯吴,间关奉秦国、魏国挟五弟三妹归鄱阳
指众食贫,忠宣奉入在秀,复迎挈以往。
凡九年而魏国弃诸孤,忠宣又久留朔方,公茹悲含辛,破涕自力,以奉秦国之欢。
躬帅二弟刻意问学,为文自出机杼,皆中程度,一时名人多折辈行与之交。
外氏居无锡,公奉魏国之丧往依以葬。
河南复为王土,尝拟宰臣贺表,有「宣王复文武之土,光启中兴
齐人归郓欢之田,不失旧物」之句。
仲舅博士沈公松年一见奇之,勉以为宏博之习。
初用出使恩得修职郎,监南岳庙,调严州录事参军、浙西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既以词科赐第,宰臣进读制词,太上皇曰:「父在远,其子能自立为可嘉,宜与升擢差遣」。
于是为敕令所删定官,改左宣教郎,入秘书省正字
才数月,忠宣南归,以直忤秦桧,即去国。
公以奉亲自列,通判台州
将终更,忠宣英州之谪。
台守与公不相能。
公尝行县至黄岩,令以系囚十数辈匿堂庑间,诡以狱空告。
公坐令听事,闻大呼声,即诘视,诸囚皆叫号称冤,因备其事申诸司
归白守,守以为不关白长官,撰弹文迎秦意。
秦讽言官上之,坐免官。
往来于英,以奉忠宣温凊。
里门聚食数百指,皆仰给于公,公处之怡然。
凡九年而忠宣薨,服除,起知荆门军
以惠爱为政,首奏便民四事,大抵以均敷茶额钱,所出甚于常赋,商执害民之柄而托吏为奸;
民力重困,官田以附种为名而不稼纳租;
曲引失立法之意而重叠出镪;
大礼代它州之贡而多方取办,乞罢行之。
荆门自兵火后,学校废弛,遇大比则附试江陵,解额五才得一,慨然以作成为己任,力请于朝。
由是军得自解发,额亦稍增其旧。
改知徽州
先是,朝廷立赏鬻官田,当路急于受赏,督迫甚峻,属邑一切望风。
公下车,民竞赴愬。
公曰赏可慕,民独不可爱耶?
乃戒属邑有虐吾民者必劾。
已而使者罢去,民率得宽。
郡多讼分产不平者,公究其端,以官印关书吏倍有邀索,民宁匿关而惮费,以故成讼。
公下令,许民持关立庭下,不以蚤莫,即时呼吏印给之,无毫发费,旧讼顿息。
其简易近民率如此。
提举浙西常平茶盐事,诣阙且对,适文安平江府,引嫌当避,乃移节江东
尝奏论役事,其略曰:「元祐旨挥,合役坐闲人户不及三番处令雇募。
苏轼谓圣恩欲使百姓空闲六年。
是以绍兴二十六年之旨,歇役六年者与白脚同。
行之数年,下户得以宽佚。
间者宣州守臣有请,欲不候六年再差上户。
有司误以歇役六年之文冲改,下户畏避,多致流徙。
盖上户税钱有与下户相去十百倍者,必俟差遍下户,则富家经隔数十年方再执役。
臣守徽州,以婺源一县言之,有差及一贯税钱者,民间哀诉,诚为可念。
乞仍行二十六年旨挥,庶使细民鼓舞德泽。
又如一都之内,上等五户税钱各五十千,中等五户税钱各三十千,各曾应役。
若以歇役六年再差,恐中等五户侥倖终免。
乞自第一户差至第十户,然后再差,所贵役法均平,上下称便」。
人以为切中役法之弊。
江东实乡部,公又尝兼提点刑狱事,风采凛然,不可干以私。
逆亮败盟,有旨令沿江监司条具恢复事,公上奏谓:「逆亮既殒,大定僭号,未必诸国服从。
若能仰顺天时,遣使归疆,则王师不血刃而得土宇,实天下之幸。
万一虏众尚强,自淮以北别无争立之人,则宜多遣有胆力人密传诏檄,使中原义士各取州县,因以畀之。
王师但留屯淮泗,募兵积粟,以为声援,不必轻涉其地以务力争。
蜀汉山东之兵数道俱集,见可而进,迟以岁月,必有机会可乘,恢复故道,何翅破竹?
庶几兵力不顿,可以万全」。
车驾亲征,至建康,因上殿陈言:「江乡之民以旱荒而迁徙淮甸,比遭虏骑之扰,复还故乡,则所弃之产已为官司估卖,形势之□□者十不偿一,佃者量纳租课,无补于官而有害于民。
乞断自绍兴二十八年以后,凡州县所卖逃产,许元业人子孙以估价就赎,专委提举常平官觉察」。
太上褒予甚饰。
待制右史,受命迎使客,入对,太上顾其副张抡曰:「洪某三子,其材皆可用」。
公激烈初心,念先志之未酬,每思尽瘁,曰边防,曰民兵,曰防江,曰积粟,曰赈济流民,皆次第为朝廷言之。
尚书户部郎中总领淮东军马钱粮
海州解围,又有符离甲申之役,沿淮列戍,襁负而归者踵相蹑,供亿之费数倍于曩时。
公以书生从容心计,略不见其趣迫之色。
有旨犒解围军兵,而镇江府前军之右军太平州之武锋军以在围中独不预。
公从权比附,且倍其赏,军士莫不欢呼。
又以便宜招安海道尝为过者。
又谓沿边已招纳降胡,若使之饥寒失所,则必怨望。
萧鹧巴一家馀二十口,券钱最多,日不过千六百金,尚不给用,则其馀可知。
乞将已有官人与给料历,进勇副尉与依武勇给券,四口或五口以上,亦与添给口食。
其临事机识大体类是。
总所建治京口,名虽淮东而所总多江东浙西财赋。
尝奏乞以浙西、江东财赋入御,勿复增荐举添官属,庶名正事顺,可以办集。
又尝请于朝,皆为户部所沮。
公登政府始请行之,淮东至今蒙赖。
就除司农少卿
隆兴二年二月召还,改太常少卿权直学士院,旋又兼权礼部侍郎
上初讲郊丘之仪,公建议合进胙德寿宫,及改定乐章并郊回用雅乐与减乐工之冗员,皆当于礼而适于时。
文安公西府,公亦上章求去。
上谕令安职,复遣中使赐以珍茗。
越三日,与右正言尹穑同赐对选德殿,上顾谓曰:「洪某为人温粹,文词有用,论事皆可行」。
褒奖至于再三。
出,惊叹曰:「圣眷乃如此」!
言者既攻文安,雅不欲公留,及是始无相撼意。
阅月除中书舍人
汤丞相思退罢免,公当制,侍御史晁公武啧有语,公露章求去,且乞身于上前甚力。
上曰:「前日公武思退有罪而卿称之为大臣,制词中无谴责语,乃其死党。
朕曰朕令作平词,非其罪。
公武执弹章在手,乞留榻后,已却之,仍徙置户部矣」。
时虏再犯淮甸,羽书狎至,书诏填委。
上焦劳,至夜分不寐,或夕召,或细书咨访,公独当内外制,视草之馀,应诏密启,默当上心。
始,淮上斥堠不明,将帅无申发文字。
公奏乞预堤防海道,又乞降亲征诏以激厉士卒。
虏既寻盟,首为贺生辰使。
上谓副介龙大渊曰:「前日洪某侍玉辂,见其容貌甚悴,岂有声色之奉耶?
方欲大用之,可谕意令自爱」。
公附奏曰:「家素无侍妾,近以法服执绥,车辂撼顿,失其常度,只尺天威,有战慄之色,报国之躯,敢不自爱」!
既越境,虏遣同签书宣徽院事高嗣先接伴。
嗣先之父司空尝有德于忠宣者,故见公加敬,且询先世甚详。
公因逊谢,相予驩甚,颇得虏要领以归。
乾道元年五月,除翰林学士,仍兼中书舍人
辅臣奏例无翰苑下兼西掖者。
上曰:「洪某在后省甚振职,且要其整顿纲纪」。
秦埙提举太平兴国宫,公奏:「秦欺天盗权,戕害忠直,当锢其子孙。
若一人奉祠,则其党与皆有弹冠之望,所谓一叶不去将寻斧柯者矣」。
上即从之。
故事,给舍缴駮施行者皆封付三省,是奏乃以付公。
明日召对,上曰:「所谓秦埙甚当,异日有缴奏,只须批敕以来,不须联章。
虽朕意所向而不可行者,但论之」。
如缴论巫伋之不当被召,余尧弼之不当复职,莫汲之不当除编修计议官,议者皆以为当。
未尝一为亲故干求除授,有改秩而避免作县尉别得差遣者,虽门下士亦不置,以故人服其公。
盈旬乞免兼职,上曰:「执政有缺,朕今用卿」。
既因缴马监良辅转官事,上数称善。
至乞令大臣计论赏典处,上云:「卿今日作执政,可以讨论」。
六月,除端明殿学士签书密院事。
上语参政钱公端礼、虞公允文曰:「三省事与洪某商量」。
早朝遂不先退,东西府同班奏事自此始。
德寿宫谢,太上皇曰:「上用卿为执政,朕亦谓从官中无逾卿者。
卿父精忠,今人臣所无,朕尝谓苏武不能及。
顷归自虏中,欲除执政,为秦桧所忌,挤排使去。
上天有报,卿兄弟相继辅政」。
公每遇奏西府事,必极意展布,至三省则终不敢出位尽言。
一日偶及皇甫倜军告乏,户部祇将桩积钱应副,上云:「无分三省事,卿有所见第言之」。
八月,除左中大夫参知政事
十二月,拜左通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密使
明年三月久雨,上迎天竺佛请霁,减膳却荤。
公以燮理亡状,独三上章乞罢免,且面奏求去。
上曰:「间自是多雨,卿奉法守公,近年宰执所不及,第安职」。
台谏因论列,上随事谕之。
谏议大夫林安宅至居家待罪,遂以观文殿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
明日,上谓参政叶公颙曰:「宰臣奉法守公,纯诚不欺,近年无如洪某者。
台谏搜索细故,不存公道,安得如此人而用之」?
公自西府至相府才旬月,而进呈之际多所开陈,大抵以诚实不欺为主。
见有负于国害于民者,必正色拒之,宁己任怨而必欲使君立于无过之地。
用人第取实才,不采虚誉,可予不以疏而弃,不可予不以亲而私,有受荐而终身不知所自者。
上尝曰:「今日可谓存公道,卿等所拟无不当,可见留意选择」。
公奏:「蒋芾尝语臣复省无题目,臣云前此见行事有特字者,皆是非法,今不敢下一特字,自然无可论缴」。
上曰:「蒋芾亦有此言」。
因奏:「臣到政府数月,见陛下行事未有不循典宪者,今蒋芾尚欲降特旨,时常思祖宗故事,更愿陛下思其所言,益崇圣德」。
上曰:「朕与卿等共守之」。
上欲幸白石教场阅三卫军马,公奏云:「阅武固有名,第闻三衙潜储鹰犬,外人以为出猎,又闻准备獐鹿,传之远方,恐损圣德」。
上曰:「朕意不如此」。
于是戒诸将不得以鹰犬自随。
用兵后调度不给,献议者欲复免行钱,上曰:「曹泳所行惟免行一事,至今人以为是,今日岂可不及曹泳」?
继是有乞借房缗、收职田、立宫观岳庙额、添交予、增乳香之直、令诸郡献羡馀者,上以为伤国大体,公亦力赞以为不可行。
上欲亲见问郡守以观能否,公奏乞降旨,去阙期半年,令奏事之任。
自是一经睿鉴,能否判然,诸郡多得良二千石
时有辅郡守献言,欲如汉太守许上计,上问可行与否,公曰:「汉法,令长吏守丞岁终上计,大略似今攒帐耳,郡守不可以自来,惟严助以汉廷切责,乞奏三年计不可行」。
人以为善对。
然公始为执政,即奏减机速房吏人,它日又奏乞降旨不得存留三省并密院额外吏人。
将上,承旨谢褒者至漏舍,坚请存留王兴祖等四人,之子梓实在四人中。
公奏朝廷久不治,吏互相循袭,无所忌惮,乞与放罢编管,上然之。
户部吏有稽慢,公亦惩治不贳。
侍郎林安宅上章待罪,上曰:「断一二吏,何至如此」!
虽圣明可恃而群小固已愠矣。
安宅乞降度牒千道,限广东一季尽鬻。
公奏诸路分料甚扰,乞减半付漕司,俾从民便,无得分下诸郡。
上深以为然。
马司治马甲,买牛皮五千五百,而御前又买五万,内侍复传旨下工部买十三万。
公奏浙西去年水潦,漕司期限逼,民多杀牛纳皮。
上曰:「如此却是公然使人杀牛,军器所妄计耳,秪买一万」。
奏曰:「陛下务农重谷,恤民如此,天下幸甚」。
中旨朱彦宗守婺,公奏彦宗虽故翊善子,而娶长公主女,家居婺,此命若出,恐骇物听,寻改知泰州
殿中侍御史张之纲论不差陈宋霖、华初成事,以初成姓名藏之章疏中,公奏白其事。
上取履历视之,明日曰:「华初成数放罢,又尝勒停,年已及,岂可复使为郡。
卿敢理会台谏事,可见无私,朕终为之喜」。
监察御史刘贡初除,公尝于上前誉之。
有术士薛言中出入门,因为人求官于密使汪公澈,事泄,送临安府
会奏事,上称能治钱塘寄囚事,云适已除殿中侍御史
公因斥其过,且言除书未启,当封还。
上曰:「卿等如此无隐,向来宰执所无」。
遂罢去。
皇甫坦以方技进,尝与右史陈良祐同坐客舍,谒者导陈先。
怒不同升,盛詈谒者,奋而来前,遽出怀中一饼以献。
公掷之地曰:「君诚有道,何不为吕洞宾韬光尘外,而仆仆朝市!
正须仙食,非所愿」。
麾使出。
翌日奏曰:「通国以神仙待皇甫坦,不识陛下以为何如人」?
上已先知昨日事,笑曰:「颇能布气治病尔。
昨日中宫赐之酒,陛辞已大醉,语言不伦,故如此」。
凡公之所行,人多为之岌岌,而公奋己直前,无所回避。
林安宅既登谏坡,或劝公为去就以避之,公曰:「主上圣德远过汉唐之君,士患不逄时,今身登宰辅,恨无以报国。
茍一日留,有竭吾愚尔。
吾于安宅异同,国事也,患失非所计」。
讫堕其口去国。
不数月,除知绍兴府、浙东安抚使
在越一岁有半,为治得大体而无废事,不求治赋而用自足,吏畏民爱,至于今思之。
请祠以归,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待制西掖,上曰:「观文在朝肯宣力,林安宅怀奸不能容,今已三请祠矣。
姑从之,有大藩阙即复用矣」。
公既归,素不为求田计,问舍之外,得负郭地百亩,剪除荆棘,列岫如骛,双溪上下,引以为兰亭曲水之饮。
洲渚窈深,花木映带,位置台榭,随力兴作,野服瘦筇,终日婆娑其间,人视之不知其为丞相也。
目其地曰盘洲,一卉一椽皆有题咏,杂亲朋酬倡为一帙,曰《盘洲编》。
平生淡泊,老犹嗜书不倦。
晚岁为文益古,轶出西京之上。
尤好汉隶,略去笔墨畦径,而落纸典刑,深得东京用笔意。
治越之暇,训释考證,博极古书,为《隶释》一书廿七卷。
嗣有附益,为《隶续》廿一卷。
其后时有删润,合《释》《续》为一而是正之,以属越帅刊行。
书史失去,不复存副本,公每以为恨。
有文集一百卷,藏于家。
淳熙十一年二月二日薨于正寝。
公自撰遗表,至是上之。
天子震悼,赠特进,官其后如格。
爵至鄱阳郡开国公食邑五千二百户、实封二千六百户
娶沈氏,封莱国夫人左中大夫复之孙,即太学博士松年之女,魏国夫人之侄。
先五年薨。
公为墓铭,效汉人立双阙,因自作小传,俾后人刻其上。
男九人:槻,朝奉郎通判兴州
柲,承议郎通判光州
槢,蚤亡;
樇,文林郎池州建德县丞;
灌,宣教郎、知隆兴府武宁县
桴,故承事郎
楹,承奉郎、监汉阳军酒税;
槺,亦亡;
㮋,承奉郎、监台州商税务。
女三人,长欲嫁而卒,次归及之,次嫁承议郎、知袁州宜春薛绍
孙二十人:倬,承务郎、监筠州新昌县酒税;
俨、伋皆承务郎舒州山口镇
偲、傃、辅、侨、佺、俣、侃、傒、傅、佃、僩、仔、俅、俭、俦、伉,一未名。
孙女十人:长迪功郎隆兴府武宁县主簿杨汝明,次将仕郎权当国,次承务郎、监镇江府江口镇张履信,馀皆在室。
将以明年三月甲申葬于郡四十里徐村之原,合莱国墓。
兴州君录公事状,俾及之诠次,以备太史氏之采择。
公为总赋,属文安择婿,及之为隆兴元年进士,实文安领贡举,公以文安之言信之不疑,一见即相器重。
出疆辟使为属,既而以疾辞。
虞雍公政府,复两学官阙,欲以及之,及之辞。
公曰:「兹我意也,可以见予之所存矣」。
顾录录州县且二纪,有负期待。
前年解秩分宜,纡道往省,公喜见颜际。
从容馀月,垂别恋恋,阅月未再而公之讣闻矣。
呜呼,今尚忍言之!
及之自登公门,颇闻忠宣公之往行为详,而公之忠鲠诚实实似之。
与人交无长语,而情好周尽,收拾孤幼,周恤贱贫,为己责而不为己恩。
荐举必首寒素,不为势利所夺,涉于欺诞者,虽己举而犹劾之。
郊当奏长孙,念渭阳之恩未报,密以表弟沈自强之名闻。
命下,子弟族党方知之。
终其身饷客不随俗之好恶为侈,具书札往复不贷一幅溢语。
闲居十六年,未尝通朝士书,虽宰执除拜贺缄亦不讲。
晚遇英主,骤登宰辅,曾几何时而秘殿珍祠,优游绿野,天日临照,始终不渝,非公之忠实不欺,畴克尔耶!
诸子禀公之训,悉从常调试邑,颛厚能自持,诸孙诜诜多秀发,或者用不尽之器业其在于斯乎!
待制方膺上异眷,颛付史事,及之辞不获命,乃摭其凡而次叙之。
若其详则有公之奏藁语录在。
初名造字温伯,一字景温云。
谨状。
淳熙十二年十一月日,婿奉议郎干办行在诸军审计司许及之状。
北牖洞题名嘉泰元年七月 南宋 · 赵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八、《桂胜》卷三、《桂林石刻》上
嘉泰元年秋七月二日温陵赵庚西叔、徐伯嵩高叟、陈燀君显、陈次山景甫、延平廖视明甫、李之有叔则、钟安老定叟三山王复古兴周、黄士特仲谊莆阳傅诚至叔、顾椲韦叔、叶元泽季成临汀吴雄梦锡建安刘学裘传之同游。
咏史(下) 其四 司马宣王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尤韵
伦杀淮南炎杀攸,天将造化马为牛。
古来逆种并奸息,不问贤愚统是愁(自注:武帝本英主,于齐王复相友爱,至不容斥死。淮南王允宿卫将士所畏服,讨赵王伦垂克矣,邂逅为伏胤所杀。天之于晋可见矣。积善馀庆,积不善馀殃,此古人所以必欲以义得天下而后敢居也。攸不死,晋可安;允成功,晋不乱。而天不佑之,盖积不善之报,当然也。《洪范》曰子孙其逢吉逢吉积善得天。子孙事皆邂逅于吉也,不然反是。)
诗话(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一
李弥逊吉州,于州学杨忠襄公祠堂,请刘尚书美中作祭文,首句云:「阴虹吐氛,暂翳圜景。
斗于星中,孤光耿耿。
洪河溃溢,滔天横骛
屹然中流,见此底柱」。
又云:「公人中之龙,那肯屈节于犬羊」?
又云:「欲赎忠襄,人百其身」。
弥逊叹服不已,不知其用太学生姚孝宁《祭李清卿文》,首句云:「皇穹将倾,天柱必折;
大地欲仆,泰岳必蹶」。
又云:「公人中龙,肯臣犬豕」?
又云:「彼据床上,天子在下。
公抱帝躬,嚼齿大骂。
公于是时,眦裂发立。
乾坤昼昏,鬼神夜泣」。
又云:「欲赎清卿,人万其身。
万又何多,一世犹轻」。
又云:「吾将提长剑而登泰华,决浮云而问苍天。
虽泣尽而继之以血,安得吾清卿之复然」!
清卿之父避乱至庐陵,尝馆于美中之家,故美中得此文。
予少时尝于刘彦纯家见其全篇,今亡矣,可惜。
庐陵村落地名何山,有金地寺,壁间有庐陵丞某人留题云:「今朝憩息来金地,何日翱翔到木天」?
观者叹其的对。
美中再入馆职,唱和云:「见说木天犹突兀,暂时金地亦清闲」。
是时南渡之后,驻跸临安,百司官寺未立,暂寓一僧舍为秘书省,而汴京本省犹未毁。
美中此联,朝士叹其亲切。
诗句固难用经语,然善用者不胜其韵。
李师中云:「夜如何其斗欲落,岁云莫矣天无晴」。
又:「山如仁者静,风似圣之清」。
又:「诗成白也知无敌,花落虞兮可柰何」。
诗有实字,而善用之者以实为虚。
杜云「弟子原宪诸生」。
「老」字盖用「赵充国请行,上老之」。
有用文语为诗句者,尤工。
杜云「侍臣双宋玉,战策两穰苴」,盖用「如六五帝、四三王」。
有用法家吏文语为诗句者,所谓以俗为雅。
坡云:「避谤诗寻医,畏病酒入务」。
如前卷僧显万「探支阑入」,亦此类也。
庾信《月》诗云「渡河光不湿」,杜云「入河蟾不没」。
唐人云「因过竹院逢僧语,又得浮生半日闲」,坡云「慇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杜《梦李白》云「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山谷《簟》诗云「落日映江波,依稀比颜色」。
退之云「如何连晓语,秖是说家乡」,吕居仁云「如何今夜雨,秖是滴芭焦」。
此皆用古人句律,而不用其句意,以故为新,夺胎换骨。
杜《蜀山水图》云:「沱水流中座,岷山赴此堂。
白波吹粉壁,青嶂插彫梁」。
此以画为真也。
吉父云「断崖韦偃树,小雨郭熙山」,此以真为画也。
白乐天女道士》诗云「姑山半峰雪,瑶水一枝莲」,此以花比美妇人也。
东坡海棠》云「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此以美妇人比花也。
山谷《酴醾》云「露湿何郎试汤饼,日烘荀令炷炉香」,此以美丈夫比花也。
山谷此诗出奇,古人所未有,然亦是用「荷花似六郎」之意。
欧阳公作省试知举,得东坡之文惊喜,欲取为第一人,又疑其是门人曾子固之文,恐招物议,抑为第二。
坡来谢欧,欧问坡,所作《刑赏忠厚之至论》有『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此见何书」?
坡曰:「事在《三国志·孔融传》注」。
欧退而阅之,无有。
他日再问坡,坡云:「曹操灭袁绍,以袁熙妻赐其子丕
孔融曰:『昔武王伐纣,以妲己周公』。
操惊问何经见?
曰『以今日之事观之,意其如此』。
尧、皋陶之事,某亦意其如此」。
欧退而大惊曰:「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
然予尝思之,《礼记》云:「狱成,有司告于王,王曰:『宥之』。
有司曰:『在辟』。
王又曰:『宥之』。
有司又曰:『在辟』。
王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
坡虽用孔融意,然亦用《礼记》故事。
其称王谓王三皆然,安知此典故不出于尧?
客有自秦少游许来见东坡,坡问少游近有何言句,客举秦《燕子楼》词云:「小楼连远,横空下临,绣毂彫鞍骤」。
坡笑曰:「又『连远』,又『横空』,又『绣毂』,又『彫鞍』,又『骤』,也劳攘。
亦有此词云:『燕子楼中,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东坡谈笑善谑,过润州太守高会以飨之。
饮散,诸妓歌鲁直《茶词》云:「惟有一杯春草,解留连佳客」。
坡正色曰:「却留我吃草」?
诸妓立东坡后,凭东坡胡床者大笑绝倒,胡床遂折,东坡堕地,宾主一笑而散。
见蜀人李圭说也。
东坡徐州李定之子某过焉。
坡以过客故事宴之,其人大喜,以为坡敬爱之也,因起而请求荐墨。
坡阳应曰:「诺」。
久之闲谈,坡忽问李曰:「相法谓面上人中长一寸者寿百年,有是说否」?
李曰:「未闻也」。
坡曰:「果若人言,彭祖好一个呆长汉」。
李大惭而遁。
见王侨卿说。
东坡尝宴客,俳优者作技万方,坡终不笑。
一优突出,用捧痛打作技者,曰:「内翰不笑,汝犹称良优乎」?
对曰:「非不笑也,不笑者所以深笑之也」。
坡遂大笑。
盖优人用东坡《王者不治夷狄论》,云「非不治也,不治者所以深治之也」。
见子由五世孙奉新县懋说。
予过金山,见妙高台上挂东坡像,有坡亲笔自赞云:「目若新生之犊,身如不系之舟。
试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崖州」。
今集中无之。
予昔为○陵丞,尝肩舆过一野寺前,壁间有山谷亲笔一诗,予小立肩舆,诵之三过。
既归书之,止记一联云:「春将国艳薰花骨,日借黄金缕水纹」。
今集中亦无之。
蔡攸幼慧,其叔父卞,荆公婿也。
卞携见公,一日公与客论及《字说》,立其膝下,回首问曰:「不知相公所解之字,为复是解苍颉,为复是解李斯字」?
公不能答,拊其顶曰:「你无良,你无良」。
刘尚书美中说。
东坡《赤壁赋》云「扣舷而歌之,歌曰」云云,「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山谷为坡写此赋为图障,云「扣舷而歌曰」,又云「其声呜呜,如怨如慕」,去「之」「歌」「然」三字,觉神观精锐。
孙仲益作上梁文云:「老蟾驾月,上千岩紫翠之间;
一鸟呼风,啸万木丹青之表」。
周茂振曰「既呼又啸」,易「啸」为「响」。
退之盘谷序》云「妒宠而负恃」,张文潜云:「『妒宠』一字,『负恃』两字,非句律,与下句云『争妍而取怜』不类。
又既曰『负』,又曰『恃』,为复,『恃』当作『持」』。
本朝制告表启用四六,自熙、丰至今,此文愈盛。
有一联用两处古人全语,而雅驯妥帖如己出者。
介甫《贺册后妃表》云:「《关雎》之求淑女,无险陂私谒之心;
《鸡鸣》之思贤妃,有警戒相成之道」。
绍兴间刘美中工部侍郎直学士院吉水丞龚尹字正子以启贺之云:「技巧工匠精其能,自元成之间鲜能及;
号令文章焕可述,虽诗书所称何以加」?
尹又《上汤丞相启》云:「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
天下之士,岂复贤于周公」?
后二语用韩退之上宰相书》。
中书舍人张安国抚州,自抚移苏,《谢上表》云:「虽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然以小易大,是诚何心」?
增「虽」「然」二字,而「两州」「东西」「小大」乃甚的切。
王履道《贺唐秘校及第启》云:「得知千载,上赖古书;
作吏一行,便废此事」。
前二语用渊明诗「得知千载事」,「上赖古人书」剪去两字;
后二句用嵇康书「一行作吏,此事便废,而皆倒易二字。
东坡《答士人启》云:「愧无琴瑟旨酒,以乐我嘉宾;
所喜直谅多闻,真古之益友」。
此虽增损五六字,而特圜美。
翟公巽行麻制云:「古我先王,惟图任旧人共政;
咸有一德,克左右厥辟宅师」。
则前二语熟,而后二语突兀矣。
四六有一联而用四处古人语者。
张钦夫答一教官启云:「识其大者,岂诵说云乎哉;
何以告之,曰仁义而已矣」。
四人语乃如一人语。
王履道余深少宰制云:「仰惟前代,守文为难;
相我受民,非贤不乂」。
其意亦贯。
绍兴间,金人归我河南地洪景伯贺表云:「宣王复文武之士,可谓中兴;
齐人归郓欢之田,不失旧物」。
属联工夫,然去一「境」字,便觉难读。
四六用古人语,有用其一字之声,而不用其字之形者。
《书》曰「人惟求旧」,而介甫《谢上表》云「仁惟求旧,义不遐遗」,乃易「人」为「仁」。
庄子曰:「副墨之子闻之洛诵之孙」,「副墨」谓文墨之有副本,「洛诵」谓洛人之善诵读者。
介甫《贺生皇子表》前一联言成王、文王子孙众多,而继之以「恭惟皇帝陛下令德光乎洛诵,康功茂乎岐昌」,则以洛诵为成王矣。
成王名诵,而卜洛故也。
此文人之舞文弄法者也。
四六有截断古人语五字,而补以一字如天成者;
有用古人语不易其字之形,而易其意者。
《汉书》云「在汉廷无出其右」,《论语》云「与文子同升诸公」,而翟公巽《贺蔡攸少师启》云「朝廷无出其右,父子同升诸公」,既截断其语而补以一字,读者不觉其补,而又易「文子」为「父子」,「子」之一字虽同,而「文子」乃人名,「父子」非人名也,此巧之至也。
子牟「身居江湖之上」,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而东坡《谢罪表》云「身寄江湖之上,梦游缧绁之中」。
孟子云「此之谓失其本心」,《左传》云「吾必使汝罢于奔命」,翟公巽一年之中移作数郡太守,谢表云「忧患失其本心,筋力罢于奔命」,亦此类也。
四六有作流丽语者,亦须典而不浮。
东坡《谢知湖州表》云:「湖山如旧,鱼鸟亦怪其衰残」。
《谢知密州》云:「宾出日于丽谯,江山炳焕;
传夕烽于海峤,鼓角清闲」。
《谢赐笏带》云:「草木何知,被庆云之渥彩;
鱼虾至贱,借沧海之荣光。
虽若可观,终非其有」。
汪彦章《贺神降万岁山表》云:「恍若银山,金成宫阙;
浩如玉海,虹贯山川」。
此皆典而不浮。
孙仲益亦多此等语,至橘林,则浮靡而不典矣。
四六有作华润语而重大者,最不可多得。
韩退之表云「地弥天区,界轶海外。
北岳医闾,神鬼受职,析木天街,星宿清润」。
曾子固云「钩陈太微,星纬咸若;
昆崙渤澥,波澜不惊」。
王履道种师道麻制云:「封疆开昆崙积石之西,威誉震大漠龙荒之北」。
四六有用古人全语,而全不用其意者。
《行苇》之诗云:「仁及草木,牛羊勿践履」。
此盛世之事也。
又《鸱鸮》之诗云:「曰予未有室家,风雨所漂摇」。
此谓鸱鸮之巢也。
王履道,北人也。
靖康避乱,迁谪在八桂,思乡里坟墓,作青词云:「万里丘坟,草木牛羊之践履;
百年乡社,室家风雨之漂摇」。
有客在张钦夫坐上举介甫《贺册后妃》《关雎》、《鸡鸣》之联以为四六之妙者,钦夫因举东坡《贺册后表》云:「上符天造,日月为之光明;
下逮海隅,夫妇无有愁叹」。
笑曰:「此全不用古人一字,而气象塞乎天地矣」。
中书舍人洪景卢婺州,召至都下,而从臣未有虚位。
孝宗除为在京宫观侍读太府少卿张抑子仪以启贺之云:「珍台闻馆,冠皋伊之伦魁;
广厦细旃,论唐虞之圣道」。
前两句用扬雄全语,后两句用王吉疏全语,皆西汉文章也。
子仪对予举似,予惊叹击节,以为不减前辈
未几景卢翰林学士,适梁叔子丞相以病辞位,孝宗爱重之,不听其去。
累辞,不得已拜大观文醴泉观使侍读景卢当笔,麻制中全用此一联。
是日朝士听麻者皆称赏之,不知其为子仪语也。
四六有初语平平,而去其一字精神百倍,妙语超绝者。
介甫《贺韩魏公致仕启》云「言天下之所未尝,任大臣之所不敢」,其初句尾有「言」「任」二字,而去之也。
循王张俊妾封夫人,中书舍人程子山行词,以「异姓王」对「如夫人」,朝士称之。
靖康遣聂山三镇与金人请和,三镇之民不肯左衽,群起殴山至死,而朝廷或传其生,词臣行加恩词云:「风寒易水,知士去之不还;
日远长安,怪人来而未至」。
汪伯彦、黄潜善为相,时太学之士陈东以上书诛,既而高宗深悔之,赠谏议大夫,而罢汪、黄二相。
赵鼎为相,汪、黄有启谢庙堂,鄱阳熊彦诗叔雅为赵客,代赵答启云:「一男子之上书,彼将焉罪?
大夫曰可杀,公亦何心」?
靖康末,二圣北狩,皇属毕迁,中原无主,惟高宗皇帝在外独免。
隆祐太后以书劝进,有云:「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独在;
汉家之阨十世,宜光武之中兴」。
汪彦章词也。
建炎苗、刘之祸,未几复辟,赦书云:「断鳌而立四极,既成开辟之勋;
取日而授五龙,复正神明之御」。
李汉老词也。
张邦昌既僭窃窜谪,谢高宗表云:「孔子从佛肸之召,盖欲兴周;
纪信汉王之车,固将诳楚」。
其党颜博文之词也。
邦昌初立时,博文首上贺表云:「非汤武之干戈,同尧舜之禅让」。
其反覆如此。
李纲罢相被谪,汪彦章行词云:「朋奸罔上,有虞必去于驩兜
欺世盗名,孔子首诛于正卯」。
又云:「专杀尚威,伤列圣好生之德;
谗喜佞,为一时群小之宗」。
客有问彦章者曰:「内翰顷有启贺伯纪相云:『孤忠贯日,正二仪倾侧之中;
凛气横秋,挥万骑笑谈之顷』。
:『士讼公冤,亟举幡而集阙下,民望,令免胄以见国人』。
与今谪词一何反也」?
彦章曰:「某此启自直一翰林学士,渠不用我,故以后词报之」。
客又曰:「词有『乃倾家积,阴与贼通』,若行此言,则李公族矣。
怨岂至是?
此言何从知」?
答曰:「某如何知得?
但见渠儿子自虏归」。
汪彦章初除北门,有小官贺以启:「当年翰苑,曾闻学士之葫芦;
今日玉堂,又见司空萝卜」。
自以为奇。
有问之者:「葫芦事得非用太祖皇帝内翰陶谷,所谓『年年依样画葫芦』者乎」?
曰:「然」。
又问:「萝卜何出」?
曰:「昔司空图在翰苑,尝作萝卜诗」。
闻者绝倒。
又吾州安福欧阳寺丞叔向者,尝为妻病作青词:「大小二便,半月未通于水火;
晨昏两膳,一粒不过于咽喉」。
又近有代京丞相作遗表者,首句「身独立于上台,未踰三月
疮忽生于下体,几及半年」。
莆田陈丞相作小朝士时,遇显仁太后之丧,尝代宰相乞皇帝御殿表:「虽天道何言,四时自然成岁;
然太阳不照,万物何以仰瞻」?
识者已知其有宰相器
公后为左相辞位,其客郑侨惠叔代作表:「责任匪轻,此岂久居之地;
从容求去,幸当未厌之时」。
「岂久居」,牛僧孺语也;
「幸未厌」,萧嵩语也。
宰相求去事,未有如此亲切者。
梁叔子丞相生日,孝宗赐酒物,是时梁母太夫人在,尤延之代作谢表:「小人有母,虽喜君羹之尝;
大烹养贤,每虞公餗之覆」。
黄仲秉西掖,行《东坡赠太师谥文忠词》云:「朕考百年治乱之原,识诸老忠邪之辨。
惟小人无所忌惮,使君子至于困穷」。
:「某目无全牛,意空凡马。
道不行而言立,身愈退而名高」。
:「言之尚至于叹嗟,闻者亦为之兴起」。
户部侍郎史正志自请为诸路发运使,遍行州县,凡合起上供及江上饷师钱谷,尽以为羡馀献之,寿皇大喜。
既而岁莫上供,无一州至者。
板曹大窘,奏其事,上大怒,即日罢黜。
仲秉行词有:「多取赢于郡国,无遗算于鸡豚。
校数岁之中以为常,本无心计;
无三年之蓄曰不足,徒有口才」。
仲秉刑部侍郎,触一权贵,丐外丹阳,《谢庙堂启》曰:「一麾江海,颇欲避西风之尘;
两鬓雪霜,但堪饮北府之酒」。
王季海丞相太常少卿,时葛丞相楚辅为浙东参议官,以启贺季海,用「鸡檄」对「鹅经」。
季海赏其的对。
「鸡檄」乃用王勃诸王作《斗鸡檄》。
山谷《戏笔》尝书范文正公为举子时作《齑赋》,有云:「陶家瓮内,淹成碧绿青黄;
措大口中,嚼出宫商徵羽」。
吾州刘沆丞相微时读书山寺,寺僧请公戏作《偷狗赋》,有云:「抟饭引来,犹掉续貂之尾;
索绹牵去,尚回顾兔之头」。
常州人讳打爷,盖尝有子为五百而其父坐罪当杖者。
其子恐他人杖其父之重,而身行刑,故有此讥。
士人有戏作此赋者,云:「当年祖逖见而知,闻而知;
后日孙权出乎尔,反乎尔」。
投人诗文有语忌者,不可不知。
人有上文潞公诗用寿考字,公曰:「五曰考终命,和我死也说了」。
程子山中书舍人谪为赣州安远,士子上生日诗用岳降事,子山曰:「降做县令了,更降去甚处」?
周茂振刘季高由谪籍放自便启云:「十年去国,惊我马之虺隤;
一日还家,喜是翁之矍铄」。
季高曰:「『是翁』却将对『我马」』!
此类多矣。
至如绍兴间张叔夜之子常先为江西常平使者,有小官上启,其自序处云「叔夜粗疏,次山漫浪」。
常先大怒曰「我爷何曾粗疏」!
虽常先不学可笑,然小官亦当问上官家讳。
吉州推官李椿尝干一上官举状,而上官家讳有复名而一字椿者,初许荐而后不与,予族弟炎正字济翁作一启以解之云:「讳名不讳姓,虽存羊枣之遗文;
言在不言徵,亦有杏坛之故事」。
上官遂举之。
济翁年五十二乃登第,初任宁远簿,甚为京丞相所知,有启上丞相云:「秋惊一叶,感蒲柳之先知;
春到千花,难桑麻之后长」。
丞相遂下待除掌故之令也。
尤延之尝举前辈四六有「秉圭执璧,礼天地之神祇;
洁粢丰盛,报祖宗之功德」。
谓其不造语而体面大。
又尝爱子由行词有:「养德丘园,本无求于当世;
书名史策,恍若疑其古人」。
《诗》曰「燕及皇天」,又曰「诞弥厥月」。
介甫《贺进筑熙河表》云:「旌旃所指,燕及氐羌;
楼橹相望,诞弥河陇」。
渊明、子美、无己三人作《九日》诗,大概相似。
子美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此渊明所谓「尘爵耻虚罍,寒华徒自荣」也。
无己云「人事自生今日意,寒花秪作去年香」,此渊明所谓「日月依辰至,举俗爱其名」也。
介甫当国,喜言农田水利。
有献议梁山泺可涸之以为田,介甫欲行之,又念水无所归,以问刘贡父,曰:「此事杨蟠无齿」。
贡父退,介甫思其说而不得,呼其子雱问以此语何意,且出何书。
雱曰:「不知,当召而问之」。
贡父既至,雱以父之问问焉。
贡父笑曰:「此易晓耳。
杨蟠杭人,善作诗,自号浩然居士
相公熟识之,今欲涸湖为田,此事浩然无涯也」。
一时闻者绝倒。
东坡:「卧占宽闲五百弓」。
汪彦章:「嗟甫里百弓之别墅」。
七尺二寸为一弓,事见《译梵》。
一尺八寸为一肘,四肘为一弓。
今《通鉴》二百四十八卷,会昌五年祠部奏天下寺四千六百、兰若四万(注下亦详。)
史炤《释文》引《萨波多论》云:「西天度地以四肘为一弓,去村店五百弓,不远不近,以闲静处为兰若」。
今以唐尺计之,盖二里许也。
或问何谓双声叠韵,曰「行穿诘曲崎岖路,又听钩辀格磔声」,上句叠韵,下句双声也。
何谓蜂腰鹤膝,曰「词源倒流三峡水,笔阵独扫千人军」,「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前一联蜂腰,后一联鹤膝也。
近世蜀人多妙于四六,如程子山、赵庄叔、刘韶美、黄仲秉其选也,然未免作意为之者。
张钦夫深于经学,初不作意于文字间,而每下笔必造极。
绍兴辛巳年,其父魏公久谪居永州,得旨自便。
钦夫代作谢表自叙,有云:「家国异谋,固难调于众口;
天日下照,夫何歉于一心?
兹盖皇帝陛下体尧之仁,行禹之智。
微彰以道,必因天地之时;
动化若神,孰测风雷之用」。
其辞平,其味永,其韵孤,岂作意为之者?
时年二十九。
李方叔之孙大方字允蹈,少时尝作《思故山赋》,诸公间称之,以为似邢居实「晚得一鹖冠,今为杂买场」。
寄予诗一篇,多有警句。
如「三百年来今几,天地自老江自流」;
如「笛声吹起白玉槃,正照御前杨柳碧」;
如「可怜一代经纶业,不抵钟山几首诗」;
如「后院落花人不到,黄鹂飞下石榴阴」,大似唐人。
予尝论近世之诗人,若范石湖之清新,尤梁溪之平淡,陆放翁之敷腴,萧千岩之工致,皆余之所畏者(《诚斋集》卷一一四。)
末:原缺,据四库本补。
韩忠武世忠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 南宋 · 赵雄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一、《名臣碑传琬琰之集》卷一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七、《吴都文粹》续集卷三八、《金石萃编》卷一五○、《江苏金石记》卷一二、《韩忠武王墓志》卷三
上缵祚之十五年,威行德孚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畏服,罔不愿为臣妾。
上益励精行健,冀大有为,闻鼓鼙而思勋臣于昕夕不忘,乃二月甲午,制曰:「韩世忠感会风云,功冠诸将,可特赐谥忠武」。
太师、韩蕲王之薨之葬,至是已二十有六年,而褒崇益光,遂与汉丞相亮、唐汾阳王子仪同谥。
宸奎内出,不由有司,中外伟之。
时王子彦古方居蕲国夫人忧,闻诏感泣继血,即拜疏谢,又拜疏请曰:「草土臣彦古谨昧死言:臣之先臣世忠,发身戎行,逮事徽宗、钦宗,皆著显效。
暨委质太上皇帝,自大元帅霸府洪济于中兴,始终实备大任。
仰凭宗社威灵与太上皇帝庙谟神算,摧勍敌如拉朽,芟剧盗如刈菅,大战数十,小战数百,丰功盛烈,光照古今。
不幸早弃明时,亦既积年,陛下悯念勋劳,固尝爵以真王,锡之美谥,独墓道之石无名与文,惟陛下哀矜,究此光宠,岂独诸孤显耀,抑先臣有知,犹当效结草之忠」。
天子曰:「呜呼!
惟乃父世忠建炎中兴,实资佐命,式定王国,时惟元勋,予其可忘」!
乃亲御翰墨,大书曰「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
翌日,朝诸将于凌虚阁,特诏彦古戎服入见,面赐御书,俾冠于碑首。
顾谓诸将曰:「世忠有大功于帝室,今彦古亦克有志世其家,予惟宠嘉之,是用锡此丰碑。
诸卿勉哉」!
诸将感激奋跃,益知国家之不负臣下也,忠孝之不可以不尽也,功名之不可以不力也。
皆趋下再拜,彦古亦再拜泣而出。
既又诏礼部尚书臣雄曰:「汝其铭世忠之碑」。
臣雄以谓圣主褒崇元臣,兹事体大,顾末学弗称。
且祖讳与王名谥适同
寻上书恳辞,上遽批出,略曰:「君前臣名,临文不讳。
不许辞免」。
臣雄于是惶恐奉诏,谨拜手稽首,上故太师、蕲忠武王遗事曰:王讳世忠字良臣姓韩氏
韩氏本古列国后,为秦所并,子孙自韩原渡河散居延安,以国为姓。
故王世为延安人
曾祖讳则,居乡以义侠闻。
家故饶财,赈贫药病,多所全活。
既没,有异人指其所葬地曰:「代代当生公侯」。
后以王贵,赠太师楚国公
曾祖妣郝氏,吴国夫人
祖讳广,考讳庆,皆赠太师,秦、陈二国公
祖妣高氏、妣贺氏,冀、楚二国夫人
楚国大夫子,王其季也。
震之夕,有光芒出屋间,乡邻以为火,各具绠缶驰救,至则闻王生,皆异焉。
就襁褓辄流瞬,瞬则目光如电,楚国荐惊,而心奇之。
少长,风骨伟岸,尚气节,能骑生马驹。
诸豪里中恶少年皆俛首不敢出气,则争为之服役。
或负责不偿者,王辄为偿,负者后闻,亟持所偿愧谢,里俗为之一变。
有冤抑,不以谒郡县,而谒诸王,咸得其平。
由是名闻关陕。
尝过米脂寨姻家会饮,日已夕而关闭,王怒,以臂拉门,关键应手而断,旦视之,其木盖两拱馀,关吏骇服。
年未冠,以敢勇应募乡州
挽强弓一百斤。
尝乘悍马,手舞铁槊,奔驰二郎山峭壁间,观者胆裂,同列无一人敢继者。
军府校艺,独用铁胎弓,所向虽金石皆洞贯。
其骑射绝人类此。
时崇宁四年也。
属西方多事,王每闻边报遽至,辄上马,或不俟鞍而奋。
喜与交游痛饮,资用通有无。
或不持一钱,相从诣酒肆贳酒,期于战获鬻级以偿。
王出必多获,由是同列皆饶给。
银州之役,将从党万以行,父母素钟爱,不许,王固请于陈公曰:「大丈夫当建功业,取公侯,岂宜龊龊自守」!
陈公奇其志,乃听去。
军甫至而城闭,王直排扉入,斩主将,掷首陴外,三军乘之,大克。
继而夏人以重兵来寇,次蒿平岭,王与党万悉精锐鏖战,贼解去。
而突骑忽出间道捣我营,将士惊愕,王独部敢死士殊死斗,贼少却。
王为殿,见一骑士甚武,挥枪而前。
王问俘者为谁,曰十军监军、驸马郎君兀𠼪也。
王跃马从之,斩其首,贼遂大溃。
由是西边益服王威名。
经略司图上其事,且乞优赏。
童贯专制边事,疑敢勇皆势家子,有所增饰,止许补一资。
众哗不平,而王恬不芥蒂,当时识者知王器量宏远矣。
刘延庆筑天降山寨,敌遽有之,延庆令王守北门,王夜缒城而上,斩二级,割护城毡以献。
继逢敌于佛口寨,斩首数级,始补守阙进义副尉
至臧底河,又斩三级,转进武副尉
会妖人方腊桐庐自号「圣公」,杀掠吏民,自浙河东西至于江南,毒流盖千馀里。
南方素无兵备,诏调西师讨之。
王部敢勇五十人随王禀以往,遇别将王渊于杭之北关堰桥,会大潦。
道不通,贼掩至,惶怖不知所出。
王造,说曰:「今贼据险争利,我不以智胜,而以力拒,可乎」?
怒曰:「何人敢尔」!
王益辩论不少屈。
曰:「汝虽能言,愿闻必胜之说」。
王为调一二,且请以所部邀击,命取军令状以去。
明日会战,贼势张甚,王选敢勇二十馀人伏偃桥傍,须臾伏发,贼众大乱,王追至舟前,斩首数级,师遂大克。
乃叹服曰:「真万人敌」!
尽以所随白金器赏焉。
定交自此始,至今杭人呼堰桥为「得胜桥」云。
时天下忘战日久,盗起仓卒,天子宵旰南顾,诏能得渠魁者授两镇节钺
王单骑穷追至睦之清溪洞,贼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继至,莫知所从入。
王潜行溪谷间,问野妇,得其洞口,即挺身仗戈而前。
榛棘嵚崎,越险数里,捣其巢穴,缚伪八大王,格杀数人,遂就擒,并俘以出。
辛兴宗后至,领兵截洞口,掠王俘以为己功,故王不受上赏。
别帅杨惟忠还阙,少伸其事,但超转承节郎
朝廷议复燕山,调诸军以行,至则皆溃。
王往见刘延庆,抵滹沱河,独与苏格等五骑俱,逢虏骑二千馀,从者失色。
王遣五骑列于高冈,戒勿动。
燕山溃卒来会,然皆重伤者,王即命舣舟河岸,约曰:「虏奔即鼓噪助声势」。
王乃独跃马薄贼,回折自如。
虏疑之,分为二队,据坡以视。
王出其不意,突刺二执旗者,因纵击,格等五骑应于后舟中,溃卒亦鼓噪如约。
虏疑我伏发,遂大溃,追斩甚众。
是时山东河北盗贼蜂起,王从王渊讨捕,所在摧锋,于大名境中,杀水贼几尽。
又破汤村强盗。
累奇功转秉义郎
偏将梁方平经略东事,贼杨天王、透手滑聚众数千,寇尉氏,一战擒其渠帅,馀党悉平。
临沂贼武胡众数万,与战于韩王店,又平之。
沂州贼徐进众五万,而官军不满五千,王止以衙兵五十馀薄贼,诛馘悉尽。
青社张先水、鼓山贼刘大郎、望仙山贼高托山、集路山贼贾进、贼徐大郎,众皆不下万人,大者或跨州兼邑,王每身诸将,次第擒灭。
又杀获东海张夔等,由济南振旅而归。
于是山东诸盗悉平,转武节郎
钦宗即位之初,王方梁方平防河浚州
金人大军已压浚境,方平漫不顾,以为他盗。
王说曰:「今之来者,金虏耳!
愿公速整行阵,为护河计,河一失守,宗社阽危,公可忽乎」!
王忠愤由中,词气激烈。
方平怒,俾王以三十骑当敌,名曰硬探,实欲致王死地。
王遇敌辄战,以实归报。
方平犹以为红巾贼,不设备。
及虏进迫屯子桥,则方平脱身遁矣。
王师既失主帅,数万之众皆溃,虏骑大至,王陷数十重围中,意气弥壮,挺枪奋跃而前,所向披靡。
虏叹异,小却,即溃围出,殿诸军,焚桥而归。
京师钦宗王勇冠军,召对便殿,且询方平失律之状,王条奏甚悉。
武节大夫
俄召诸路勤王兵入卫,王隶京城四壁为统领
属虏人许割三镇而还,王渊河北总管,辟王为先锋统制
有胜捷军统制张师正者,战败,转徙大名留守、宣抚使李纲斩之以徇。
师正所部本童贯牙兵,初创胜捷军,极诸军之选,每禁军一指挥,所选止一二人,或四三人,皆人物魁梧、武骑超绝者,才得五千馀人,后隶师正
师正死,此军怀反侧,遂相约为乱,鼓行而东,劫掠淄、青间,影附胁从者四五万,号二十万,所过亡复噍类,山东复扰。
王以戍将寓大名,雅为纲所器重,遂檄王以所部五百人讨之。
至淄河,以军分为四队,布铁蒺藜,窒归路,令曰:「前则有功,退则死。
有怯走者,许后队杀以为功」。
于是士皆效死,莫敢回顾。
至夜半,纵兵袭贼砦。
贼既惊扰,旦而接战,大破之,斩其魁李复,馀悉奔溃。
王穷追不已,贼伏溃卒数千出我不意,王不及介胄,上马趋之,矢石雨下,臂指吻鼻中四镰。
王怒,折箭披弓,拔刀径前,杀为首者六人,贼众又奔。
追至宿迁,其众尚万馀,谓已远,王不能及,拥所掠子女、椎牛纵酒。
王单骑疾驰,夜造其营,呼曰:「大军来矣,速束戈卷甲,吾能保全汝等,以共功名」。
贼自淄河破胆,皆跽请命曰:「愿吾父贷死」。
因进牛炙斗酒,王下马,饮啖辄尽,众莫敢动,悉束手降。
黎明,见王所部止此,始悔之,而业以解甲,莫不相顾失色。
左武大夫果州团练使
将所降朝京师,钦宗再锡对,慰奖甚渥,赐衣甲枪牌,除正任单州团练使,就命将所部屯滹沱河。
真定失守,王知滹沱形势已蹙,去之赵,赵守盖王渊云,得王恃以自固。
虏再入寇赵,知王在焉,攻急,殚援绝,孤城更数日殆破。
王一夕将三百人捣其营,虏大惊乱,翌日遁去。
后有自虏来者,始知大酋二都统是日被枪以毙,众遂不能支。
嘉州防禦使
将所部还大名总管赵野辟为前军统制
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太上皇帝时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济阳,王领所部劝进,复自济阳南京
虏纵兵逼城,人心凶惧,王据西王台力战,虏稍却。
翌日再至,而酋帅白马三郎以众数万薄城。
王时所将近千人,与贼,即单骑突之,斩酋帅以还,部兵乘胜鏖斗,虏众遂溃,南京围解。
郡守帅父老迎谒,居民炷香夹道,多感涕者,于是还诣济阳劝进,遂扈跸如南京
太上即位,授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
王请移跸长安,下兵收两河,朝议不从。
始建御营,以王为左军统制
诏平济州山口贼解大刀、李昱等,所向剿除。
定国承宣使,依前带御器械
制曰:「解赵城之围,河朔
却胡马之牧,效著睢阳」。
皆纪实也。
车驾幸维扬,王以所部扈从。
甫至,贼有张遇者,号一窝蜂,既破仪真,自金山以众来降,抵城而不解甲,扈从者危惧。
王单骑造其垒,晓以逆顺祸福,叱使速降,众遂解甲听命。
李民拥众十万,亦既来降,比至维扬,复狼顾整励器械,诏王渊处置,以属王。
王往谕旨,诛梗议者刘彦,驱李民以出,缚小校二十九人,送戮之。
以民隶王军,分其众属大将张俊等,事遂定。
授王京西等路捉杀内外贼盗。
时虏再犯河雒,王率敢死士战于孝义桥,所杀已数千人,而别将以后军退,虏众乘我,王身被镞如棘,卒力战以免。
后至汴,诘退一军,皆斩左右趾以徇,威令大振,自是军不复败矣。
召还行在,授鄜延路副总管,加平寇将军,承节、带御营统制如故。
未几,诏王领所部如山东
王闻车驾幸钱塘,遂由海道趋行在,时建炎三年也。
未至,有裨校段恩者,亡至都下,诡言王兵溃陷虏,物情震骇。
殿前统制苗傅、刘正彦素畜异心,王陷没,无复忌惮,遂勒兵反。
签书枢密院事王渊内侍数十人,奉太上居别宫,凶焰炽甚,神武中军统制官湛又阴与同恶。
王在海上闻变,望阙恸哭,举酒酹神曰:「誓与此贼不共戴天」!
舟中士卒亦皆恸哭思奋。
礼部侍郎张浚平江议讨乱,与诸将环坐,计未有所出,王且至,更相庆曰:「韩公之来,此事必办」。
王至见,相与号泣曰:「何犹豫为」!
即日与定复辟之议,乃诸将启行。
时道路哗言、正谋挟乘舆以出,中外汹惧。
王曰:「贼素知畏我,我至,彼敢尔耶」!
寻命偏将张世庆搜绝诸路邮置,使伪命不行。
嘉禾,造攻具甚急。
、正制止王,且除节钺,王不受命。
江淮两浙制置使吕颐浩亦来,王迎谒于郊。
颐浩问曰:「贼计无它虞乎」?
王曰:「彼怙势凭众,胁助铁券,自谓不死,安有他虞」!
又问:「可必乎」?
王曰:「以顺讨逆,何为不胜」!
颐浩曰:「知彼知己,可以战矣」!
杨国夫人及二子质军,防守甚严,王略无顾念。
会隆祐太后宣见杨国杨国,绐曰:「太尉作如许事,公来矣,于太尉何如」?
乃屈膝拜曰:「愿奉兄嫂礼,谨其鞍马,烦夫人好为言」。
是日入见,隆祐宣问周悉,执杨国手垂泣曰:「国家艰危至此,太尉首来救驾,可令速清岩陛」。
杨国奉诏,驰出都城弟翊于途,告之故,翊色动,手自捽耳。
杨国觉翊意非善,愈疾驱,一日夜会王于嘉禾
王见之惊曰:「汝辈在耶」!
俄而明受诏至,王曰:「吾知有建炎官家,安知明受耶」!
斩其使,焚其诏,进兵急。
等大惧,遣将领张永载谢罪,且出御札曰:「知卿已到秀州,远来不易。
朕居此极安宁,苗傅、刘正彦本为宗社,终始可嘉。
卿宜知此意,遍谕诸将,务为协和,以安国家」。
王知胁求诏旨,非太上本意,谕永载曰:「天子即复位,事乃可缓。
不然,吾今以死决之」。
贼得语,知不可解,即日复太上明辟。
王晨夜兼行。
承宣使张俊遣兵三千助王,王顾所部或非素所拊循,乃悉收家属诣军。
及合战临平,舣家属舟岸下,由是师徒登岸击贼,无一不用命者。
贼将苗翊、马柔吉以重兵负山阻河为阵,且于中流植木为鹿角,以梗行舟。
岸间涂淖不可驰,王乃下马挥戈,令军中曰:「今日当以死报国,若面不带数箭者皆斩」。
士殊死斗。
转至剪刀山下,贼以乘神臂弓数千持满而待。
王瞋目大呼,挺刃径前,贼辟易,矢不及发。
连战皆大克,造北关门。
、正彦自授江东制置使副,提禁旅数万以遁。
朝廷虑其遂逸去,诏能生擒、正者,有官人转承宣使,无官人授正任观察使,其馀获逆党,赏各有差。
王入朝行宫,拜且泣曰:「逆贼不道,主辱臣死,臣愿受命,缚此二逆」。
因奏曰:「逆贼拥精兵数万,去瓯闽甚迩,万一寖成巢穴,愈难扑灭,臣请速除之。
未审圣意欲生致之耶?
抑函首以献也」?
太上曰:「能杀之足矣」。
王曰:「臣誓生致之,显戮都市,为宗社刷耻。
不然,则臣为欺天」。
殿前虎贲宋金刚、张小眼者,号膂力,王乞以,欲俾获俘上。
时所部才数千人,请止以所部行。
太上壮之,酌巨觥以饯,因握手语王曰:「统制吴湛佐二叛为逆,卿知之乎」?
王曰:「此易与耳」!
时湛已不自安,严兵为卫。
王诣湛与语,手折其中指,遂擒以出。
门下兵卫惊扰,王按剑叱之,无敢动。
又亲擒湛党王世修,同日伏诛。
王遂行,诏除武胜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江浙制置使
王兼程追袭。
贼方围三衢王师,即解去,将趋上饶
王恐其或滋蔓闽、广也,径自浦城捷出迎之。
至渔梁驿,与贼,夜半勒兵,距浦城十里。
贼跨溪据险设伏,正屯溪北,屯溪南,相约为应。
俄而接战,部将李忠信、赵竭节恃陷阵,马彦溥驰救,死之。
王挺枪径前,贼望见,咋曰:「此韩将军也」!
乃溃,擒、正彦及弟翊,遣所乞二虎贲护俘献行宫,斩于建康市。
师还至蒋山,太上遣中贵人赐金合茶药,并御书「忠勇」二字表王旗帜。
诏曰:「馀杭之难,卿首奋忠勇,已破凶逆。
朕之复辟,惟卿之功」。
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
杨国硕人超封国夫人,制曰:「智略之优,无愧前史。
给内中俸,以示报焉」。
功臣妻给俸自杨国始。
改除武胜定国军节度使,依前检校少保御前诸军都统制
兀术入寇,车驾复幸临安,命杜充尚书右仆射建康,王守镇江,兼制海道
王方治舟秀之青龙,无何,建康叛降于兀术,兀术遂自建康宣城,直至广德,径趋临安,车驾又幸四明
王闻之,亟以舟师赴难。
未发,兀术王在京口,遽勒三十万骑北还,王即奏愿留江上剿除,使绝南牧之患。
遂提兵截大江以邀之,先降其将铁爪鹰李选。
太上赐札曰:「比在会稽吕颐浩献议,欲会兵京口,邀截归路。
遽览奏及图上方略,实契朕怀。
惟卿忠愤之诚,谋虑之审,千里之外,不谋而同。
载观规图,深所嘉叹。
今以获贼资财物帛尽与将士,并降空名诰劄二百道,用资激赏」。
兀术遣使通问,王亦遣使臣石皋报之,约日会战,战数十百合,虏终不得渡。
复使致词,愿还所掠假道,不听;
请益以名马,又不听。
虏乃益兵仪真,势接建康,兀术军于南,挞辣军于北。
王提海舰中流,南北接战,相持黄天荡四十有八日。
兀术窘甚,求打话,王酬答如响,时于佩金凤瓶传酒纵饮示之。
虏见王整暇,色沮,乃祈假道甚哀,王曰:「是不难,但还两宫,复旧疆土,归报明主,足相全也」。
兀术语塞。
又数日,求登岸会话,王以二人见之。
复伸前恳,而言不顺,王怒且骂,引弓将射之,亟驰去。
虏自知力惫粮竭,久或生变,而王舟师中流鼓枻,飘忽若神。
凡古渡津口,又皆以八面控扼,生路垂绝。
乃一夕凿小河三十里,自建康城外属之江,以通漕渠
刑白马,剔妇人心,兀术自割其额祭天。
幸风涛少休,窃载而逃。
王谍知其谋,悉舟师督战,会风弱帆缓,虏得以轻舸渡去。
人称为番人河,其后秦桧主和,更名新开河云。
先是,王治兵镇江,尝曰:「是间形势,无如金山龙王庙者,虏必此,观我虚实」。
乃遣偏将苏德以二百人伏庙中,又遣二百人伏岸下,约曰:「闻鼓声,岸兵出,庙兵继出。
数日虏至,果有五骑趋入庙,庙中之伏喜,鼓而出,五骑振策以驰,仅得其二。
有一人红袍白马,既坠,复跳驰而脱,诘二人者,云即兀术也。
是举也,兀术仅以身免,俘获杀伤者不可胜计,所遗辎重山积,所掠男女获免者不知数,又获龙虎大王舟千馀艘。
,太上赐札曰:「卿比统帅舟师,邀击虏寇,忠勇之节,远近所闻。
相拒大江,殆弥两月,杀伤莫计,俘获良多。
所有已立功人,早以功状上,当优与推恩」。
又札曰:「胡马饮江,大肆残虐,卿感激思奋,慷慨自期。
独提全军,往邀归路。
将士用命,水陆齐攻。
捷音遽,杀获甚众。
言念忠劳,不忘嘉叹」。
未几,除检校少师武成感德军节度使、神武左军都统制
时剧盗数起,闽中荆湖震扰,朝廷为出禁旅,遣辛企宗讨之,师老不能平。
福帅程迈监司侯悫等力请改命将帅,章四十三上,太上乃除王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副参孟庾以行。
贼范汝为建安,众踰十万,至僭造黄红伞等。
王曰:「建居闽岭上流,使贼沿流而下,则七郡皆血肉矣。
于是选轻锐航海,径趣福唐,拥众而上。
福帅迎谒,且言贼锐,宜少休以俟元夕
王笑曰:「吾以元夕凯旋见公矣」。
因酌酒以别。
师次延平剑潭湍险,贼焚桥以拒我师。
王策马浮以济,师遂济,士气倍。
建宁百里许,贼尽塞途路,埋巨木为鹿角,散布竹签、铁蒺藜,掘陷马坑,凡可以旅拒王师者,无不用其至。
王即命诸军偃旗仆鼓,舍正路,俾各择便利,沿山堑溪,披践榛棘,遂达郡之凤凰山,绕出贼背,下瞰城邑,如在井底。
火楼、巨石、天梯、云梯,百道齐攻,汝为震怖,以谓从天而下。
五日城陷,汝为窜身自焚回源洞中。
又有陆必强、叶铁骨、陆必先、张弓手、熊致远等,皆号贼骁将,分兵四劫。
而叶谅者别以一军再寇邵武,王悉擒斩之。
凡杀贼众三万馀人,生擒魁首张熊等五百馀人,士人之附贼如施逵、谢向、陆棠等,皆械送行在所
乃令军人悉驻城上,毋得下,植旗于城之三隅,令士民自相别,农者给牛、谷使耕,商贾者弛征禁,为贼者使民得甘心,胁从者贷遣。
建安之民自以为蒙更生,家立生祠,共刻其事于石,至今奉香火惟谨。
太上赐札曰:「省奏,范汝为已就灭亡,遂释朕南顾之忧。
其馀畸○贼党并叶谅等,想已招捉,惟务随宜处置,勿留后患」。
又札曰:「卿比执讯获丑,安靖一方,非特秋毫无犯,给耕夫之牛,使不失时。
虽古名将,何以加诸!
朕始此,喜而不寐,是惟威爱兼得,体我至仁,加惠斯民者也。
卿之劳苦,实永朕怀」。
王遂条奏江西、湖南群寇,要须以时平定,乘胜扑灭,势若破竹。
诏从之。
王旋师永嘉,若将就休息者,已而道括苍上饶,径至豫章,江滨连营数十里。
贼不虞王之猝至,以为神,大惊,于是曹成、马友、李宏等次第来降。
王悉分配诸军,即日移师长沙
山东贼白毡笠、刘有众数万,尝与兀术转战颉颃,而南据祁阳之白绵山,自黔其额,号「花面兽」。
山险重复,营栅相望,凡一年莫敢撄其锋者。
王始至,即欲急击之,曰:「少延岁月,湖南生灵无种矣」。
不可,曰:「功幸已成而师劳,若更趋白绵,有如不捷,前功尽废」。
王曰:「兵家利害,世忠策之审矣,非参政所知。
请期半月,当驰捷以献」。
不能夺。
王即将所部与贼对垒,乃奕棋饮酒,按兵不动者累日,众莫窥其际。
一夕,独与亲信苏格便服、联小骑穿贼营。
夜者呵问,王曰「我也」,盖王已谍知贼中约以「我」字为号,故所向不疑
遂周览营而出,喜曰:「此天赐也」。
即下令明日破贼。
会食,遂命诸军拔栅前行。
先遣锐卒二千,衔枚夜进,伏于白绵山上,戒曰:「贼必空垒战,若疾驰入夺中军望楼,驻麾张盖」。
既而贼以三万人拒战,兵交自寅至巳,贼精兵迭出,胜负未分。
俄而所遣锐卒二千植旗盖于贼之望楼,传呼如雷,贼回顾惊愕,进退无所,遂溃乱。
王乃传麾令上下夹击,将士争奋,大破之,追斩于小舟,传首阙下。
下令敢掠子女者斩。
湖南遂平
战克之日,与所期如合符契。
诏除太尉,馀如故。
又赐札曰:「出师今将期岁,以尔劳苦,繄我忧冲。
比岁李宏坏植,刘败绩,张吾武,挠凶徒,朕甚嘉之。
且以防秋戒期,狄怨是念,卿其振旅来归,竭尽智力,以图大功,而后喜可知也」。
王授钺以出,扫清三方。
太上伟其功,诏枢密院以功状颁示内外,诸将各务奋励,共举中兴,以光史册。
师还建康,乃置背嵬亲随军,皆勇鸷绝伦者。
开府仪同三司,节制依旧,淮南东路宣抚使泗州置司
明年,以建康镇江淮东宣抚使镇江
是岁,兀术与酋帅挞孛耶合三路兵入寇,骑兵自泗取淮阳步兵自楚取高邮,尘覆飞鸟。
太上赐札曰:「览卿承楚之奏,良用骇叹。
今虏气正锐,又皆小舟轻捷,可以横江径渡。
想卿谋画已定,可保无虞。
更宜率励将士,戮力剿除。
此亦卿前日之所论奏也。
浙西趋行朝无数舍之远,朕甚忧之。
卿忠愤忧图,朕所素知,协济艰难,正在今日。
切更多算,以决万全」。
又札曰:「朕以逆臣刘豫外挟强虏,驱率吾民,遣兵东向,观其措意,必欲图危社稷,人神所共嫉,覆载所不容。
卿为国大臣,乃心王室,忠愤之气,想实同之。
今贼犯真滁,已逼江上,而建康诸渡,旧为贼冲,万一透漏,存亡所系。
卿宜戮力一心,以赴国家之急。
饬守备,徐图进取,无失事机,以堕贼计。
朕虽不德,无以君国子民,而祖宗德泽,犹在人心,所宜深念累世涵养之恩,永垂千载忠义之烈。
兴言及此,当体至怀」。
王受诏感泣,曰:「至尊忧勤如此,臣子何以生为」!
遂自镇江济师,以前军统制解元守高邮,候虏步兵,而王亲提骑队往大仪,以当淮泗之寇。
伐木为栅,自断归路。
大会将佐曰:「金人马步分道并进,车驾江南,有如不胜,必为社稷忧,诸君奋忠义以报国,此其时矣。
吾平昔恨无死所,所以拔桥断路,示无生还之望」。
遂大飨战士,战士皆感奋,气自百倍。
会朝廷遣魏良臣使虏,至淮阳,王置酒送别,杯一再行,流星庚牌沓至。
良臣问故,王曰:「有诏移屯守江」。
乃撤炊爨班师。
良臣切自喜,疾驰去。
王度良臣已出境,乃上马令军中曰:「视吾鞭所向」。
于是六军大集、北行至大仪,勒精兵为五阵,设伏二十馀处,戒严鼓之节,则次第起击。
良臣至虏,虏果问我师动息,悉如所见以对。
兀术号知兵,闻大军仓卒南还,喜甚,与群酋厉兵秣马,直趋江口,至大仪五里所。
王纵虏骑过吾军之东直北,旗小麾,鼓一鸣,伏者四发。
吾军旗与虏杂出,虏军乱,我师伍伍迭进。
步队各持长斧斫马足,虏全装陷涂淖,弓刀无所施。
王东西麾劲骑四面蹂之,虏大半乞降,馀皆奔溃。
追杀数十里,兀术乘千里马以遁。
积尸如丘垤,擒其骁将挞孛耶、女真千户长五百馀人,获战马五百馀匹,器械辎重与平山堂齐,军势大振。
兀术还泗上,召良臣,诘责其卖己,将斩之,良臣好词以免。
解元至高邮,亦贼虏,设水军夹河而阵,我师皆愿效死。
虏整队迭出,一日之间,合战十三,士力稍罢,相拒未决。
王遣成闵将劲骑往援之。
与元军合,复大战,败生女真及千户长等,虏败去。
俄而王至,穷追于淮。
虏复大战,败溃奔走,相蹈藉没溺死者不可胜计。
捷书沓至,群臣入贺,太上曰:「世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
赐札曰:「闻卿独抗大敌,剿杀犬羊数以万计,攘逐过淮,全师而还,甚慰朕望。
兀术举国来寇,凭陵边圉,非卿智勇冠世,忠义徇国,岂能冒犯矢石,率先士卒,以寡众,伟如此?
朕深念卿躬擐甲胄之劳,将士摧锋力战之苦,夙宵恻,痛切在躬。
得卿来报,顿释朕怀」。
初虏既倾国内侮,朝廷过计,有劝太上他幸者,于是降旨,议散百司,物论哗然。
宰相赵鼎与王议合,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
至是虏既溃败,王自淮上振旅凯旋,江左遂安,故论者以此举为中兴第一。
少保武成感德军节度使、淮南东路宣抚使,镇江置司
王在镇江,一日方会诸将置酒,虏帅挞辣耻前败覆,以书币约战,王即席遣伶人张轸、王愈之持茗为报。
报书略曰:「元帅军事良苦,下谕约战,敢不疾治行李,以奉承旨挥也」。
挞辣谋屈,卒不来,未几全军遁去。
然诸将徘徊顾望,无敢渡江者。
王独请移军穷边,经理中原,太上赐札曰:「昨因虏近,议者以经理淮甸为言,人多惮行。
卿独慨然请以身任其责,朕用嘉之」。
又曰:「今全师渡江,威声遐畅。
卿妻子同行否?
乍到,医药饮食或恐未备,有所须,一一奏也」。
改除武宁安化军节度使,依前少保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兼营田大使楚州置司,兼节制镇江
楚累经残掠,邑屋皆丘墟榛棘,王至,则抚集流亡,通商惠工,创新营垒,民心安固,军气日益振厉。
于是曩时煨烬瓦砾之场,化为雄都会府,隐然为国长城矣。
刘豫间遣兵入寇,每为王所败却,生擒伪知镇淮军王拱及食粮军数百献于朝。
是年虏又犯涟水王迎击,杀其将孙统领,追至金城
时豫之锐卒尽屯宿迁圣女墩,王以轻兵破之,转战至徐之驾口。
军既单弱,而虏援兵讹里耶索、贾舍人踵至,遂以背嵬轻骑五百冲之,为虏所围。
王突围拔众以出,复乘锐掩击,过落马湖五十馀里,杀伤不可计。
淮阳,旦暮且下,会诏班师,王亟还。
伪齐帅刘猊率金国三路都统太一孛堇、凿山水晶相公青州路都统东平府总管,及兀术举兵自河间与诸道会。
王结阵向敌,遣小校郝彦雄造其军,大呼曰:「锦袍毡笠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
众咎王,王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敌」。
及虏骑至,王以数骑挑之,杀其引战者二人,诸将乘之,大破虏众,暴尸三十里。
,太上赐札曰:「卿诚存报国,义独奋身,长驱济淮,力战破贼,俘获群丑,抚辑遗黎。
眷言忠劳,实所嘉叹。
然王师之出,本以吊民,上将,尤宜持重,军旅之外,毋爽节宣。
深体至怀,副朕倚注」。
特授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赐扬武翊运功臣,依前少保京东淮南东路宣抚处置使兼营田大使
王以承楚单弱,正当寇冲,寇至无以守,乃增大其城,身自督役,役不劳而城固,民恃以无恐,家立生祠以报。
先是移屯淮阳,与敌接境,王乃多遣间结山东豪俊,俾缓急为应,山东人及太行群盗多愿奉约束者。
金人废刘豫,中原军溃盗起,王以为机不可失,奏乞全师北讨,招纳叛亡,为恢复计。
恳请诚切。
太上赐札曰:「览卿奏,备见忠义许国之意,深用叹嘉。
今疆埸之事,以安静为,变故在彼,不必干预,当敦信约。
卿其明远斥堠,谨封疆,以备不虞,称朕意焉」。
既而秦桧议和,诸帅已屯建康武昌,诏王徙屯京口
王上奏,极论虏情叵侧,其将以计缓我师,乞独留此军,蔽遮江淮,太上赐札曰:「览奏,欲依旧留屯淮甸,誓与敌人决于一战,已悉。
朕迫于强敌,越在海隅,每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以频年事力未振,姑郁郁于此。
自去冬敌人深入,卿首剉其锋,鼓我六师,人百其
既至,彼潜师引遁,而卿复率先移屯淮甸
进取之计,恃此为基,朕甚嘉之。
前日恐老小或有未便,委卿相度,今得其所奏,见忠诚,虽古名将,亦何以过!
使朕竦然兴叹,以谓有臣如此,祸难不足也。
古人有言:『阃外之事,将军制之』。
今既营屯安便,控制得宜,卿当施置自便,勿复拘执,至于军饷等事,已三省施行」。
初,国朝军政日修,虏师屡衄,于是阴谋沮挠吾事。
秦桧还自沙漠,力劝太上屈己和戎,销兵罢将。
朝廷遣使交割河南境土,虏亦遣使来议,而使名不逊
主议甚力,自大臣宿将,万口和附,王独慷慨涕泣,章上以十数,为太上开陈和议不可之状,大略以谓:「虏情诡诈,且陕西诸路出兵产马用武之地,岂肯真实交割」!
又曰:「但恐以还地为名,山东河北等路军民及北人之归明者,出此声势,摇动人情。
我若太加卑屈,深虑人心离散,士卒凋沮」。
又曰:「今当主辱臣死之际,臣愿效死节,激昂士卒,率先迎敌,期于必战,以决成败。
若其不克,陛下委曲听从,事亦未晚」。
又曰:「如王伦、蓝公佐交割河南地界,别无附合诳赚朝廷,虽以王爵处之,未为过当。
欲乞供具委无反复文状于朝,以为后證。
如臣言虚妄,日后事虚文,亦乞重寘典宪」。
其言深切恳到,出于忠诚,且请单骑赴阙面奏。
太上率优诏褒答,其略曰:「卿冠世,独当一面。
国威既,和议渐谐,南北兵民,可冀休息。
究其所自,卿力居多。
卿其保护来使,无致疏虞。
所乞入朝奏事,俟有机会,当即召卿
怀疑,疆埸事大,正倚卿为重,未可暂离军中也」。
其后虏果负约如王所言。
甚恐,即上疏曰:「臣德无常师,主善为师;
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伊尹相汤咸有一德之言也。
臣昨见金国挞辣有讲和割地之议,故赞陛下取河南故疆。
既而兀术戕其叔挞辣,蓝公佐之归,和议已变,故劝陛下定吊民伐罪之计」。
又曰:「如臣言不可行,即乞行罢免,以明孔圣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之义」。
其词反覆无据,由是天下服王精识,而尤益深云。
兀术既再陷三京,又犯涟水,太上赐札曰:「金人复占据已割旧疆,卿素蕴忠义,想深愤激。
凡对境事宜,可以结约招纳等事,可悉便宜措置。
事体稍重,即具奏」。
王遂率背嵬军由泇口破走兀术,伪守赵荣以宿州降,李世辅亳州降。
诏除少师,馀官悉如故。
明年,虏都统周太师者以大军入寇,水陆并进,未及渡淮,王督士马拒战于淮阳,又走之,因取刘泠庄,设伏掩击,遂至沂水,虏溺水不知其数。
又遣偏将王胜攻下海州,取怀仁诸县,破千秋胡陵大寨,擒虏帅郭太师、伪守王忠,尽得其军粮、牛马、器甲,即日献俘阙下,诏除太保,依前功臣三镇节钺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营田大使封英国公
是年虏犯淮西殿帅杨存中宣抚使张浚之师,与战于钟离,弗克,诏王赴援。
虏别军数万屯定远,王遣成闵以轻骑击破之,转战数日,兀术中克敌弓以走,其众大溃,遂夺钟离
,太上赐札曰:「闻卿亲率将士,与贼接战,追逼直至城下,贼马一发奔溃过淮,卿已复州。
卿忠义之气,身先士卒,亲遇大敌,嘉叹何已!
况卿前后所料贼情,一一必中,今日善后之策,更为深加思虑,措置以也」。
王因上章,极言爵赏之滥,乞自今非破虏、复境土,不畀崇资,以塞倖门。
时和议复秦桧权力盛,异己者祸如发矢,王复危言苦谏,以谓:「中原士民迫不得已,沦于腥膻,其间豪杰莫不延颈以俟吊伐。
若自此与和,日月侵寻,人情销弱,国势委靡,谁复振之」!
太上复赐札嘉奖,又乞与北使面议,优诏不许。
寻再上章,力陈秦桧误国,词意剀切,由是深怨于王。
已而尽撤边备,召诸大将还阙,王及张俊、岳飞除枢密使副。
王上表乞解枢务,避窜丐闲,时论高之,时绍兴十一年也。
又上表乞骸骨,不许,除太傅,依前三镇节钺醴泉观使进封福国公,赐第都城奉朝请
其秋显仁皇后騩驾来归,王朝谒于临平,后以北方独闻王名,特召至帘前曰:「此为韩相公耶」?
慰问良久,其后赐饷无虚月。
明年进封潭国公,十三年,进封咸安郡王,十七年,以郊恩改镇南武安宁国之节。
太上数召王同家人燕于苑中,眷礼深笃,数赐名马、宝剑其他赐予,劳问相踵,然王老矣。
二十一年秋,王病不能朝,乃上表谢事,策拜太师,问疾之使肩摩毂击于道。
于是悉召故人列校,勉以忠义大节,焚逋券百万,亲视含禭,曰:「吾以布衣百战,致位公王,可以无憾矣」。
是年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享年六十有三。
革,累诏宣医诊视,讣闻,太上衋然为辍视朝。
通义郡,赙以内帑、金帛各三千疋两,锡尚方名汞、龙脑香以歛,禭服用一品,所以慰恤其家甚至,遣敕使徐伸护葬事。
是年十月庚子大葬于平江府吴县胥台灵岩山
有诏命中贵策祭于家,又诏奉常贰卿軷祭于都门外。
子孙次第进秩。
娶白氏,秦国夫人
梁氏,杨国夫人
氏,秦国夫人
周氏,蕲国夫人
子男四人:长曰彦直,尝任户部尚书,今为太中大夫延水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次曰朴,奉识郎、直显谟阁,蚤世;
次曰彦质,朝奉大夫直徽猷阁、知黄州
次曰彦古,起复朝奉大夫、充敷文阁待制、知平江府兼节制水军,今家居终蕲国之制。
女八人:长适故朝散郎通判饶州曹沾,次适宣教郎冯用休,次适宣教郎、知宣州宁国王万脩,次适从政郎刘莒,次适宣教郎宗正寺主簿胡南逢,次适承议郎、充集英殿修撰主管佑神观张子仁,二人为黄冠。
孙男十七人:曰梴,奉议郎太社令
曰杕,奉议郎、直秘阁
曰格,宣教郎
曰枢,承务郎
通仕郎
曰相,承事郎
椿承务郎
曰楷,承奉郎
曰林,将仕郎
曰森,曰休,曰楫,曰杰,曰本,曰梓,曰樟。
孙女八人:一适将仕郎王大昌,馀未行。
今天子乾道纪元之四年,有诏特追封蕲王,又八年,乃赐谥。
始王鼎贵,尝戒戏下其家人曰:「忠者,臣子不可一日忘,不惟所当常行,抑亦所当常言。
吾虽名世,汝曹无得以字为讳,若讳而不言,是忘也。
吾生不取、死不飨也」。
至是得谥忠武
彦古述先教,不敢辞,君子以为通于孝云。
呜呼!
王起西陲布衣,杖剑从戎,不十数年,功名与日月争光,何其盛耶!
平寇将军,为都统制,为宣抚使,为常置使,为营田大使,为诏讨使,为枢密使,所践无非达官要职,而能益彰;
全闽,夷江西,剪湖湘,歼苗、刘,摧兀术,鏖大仪,拓东海,捍杨楚,淮阳,所当无非勍寇剧贼,而功俊伟不可及。
和议初定,虏使稍不恭顺,王则忿其无礼于吾君,诵言诛之,且下令所部州无得少屈,虏使为之沮戢。
性不喜便佞,事关庙社,必伛偻玉陛上,流涕极言之,虽不加文饰,而诚意真切,理致详尽。
人主知其出于忠实,不以为忤也。
秦桧用事,遣中原人亲属还虏中,有恋国恩不忍去,必械絷以送,至谋遣赵荣。
王力争曰:「荣不忘本朝以归,父母、妻子悉遭屠灭,相公尚忍遣之,无复中原望耶」!
弗听。
岳飞之狱,王不平,以问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王艴然变色曰:「相公,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于时举朝惮权力,皆附离为自全计,独王于班列一揖之外,不复与亲。
每建大议谠言,家人危惧,或乘间劝止,王曰:「今明知其误国,乃畏祸茍,异时瞑目,岂可于太祖官家殿下吃铁棒耶」!
言虽质,留旨深,士君子至今传之。
受人恩,则生平不去心。
签枢王渊识王于微时,待遇绝等,苗、刘之乱,首遇害,王为请地厚葬,经纪其家,不遗馀
初,轻财嗜义,家无宿储,或劝以治生,曰:「国家官人,以爵使禄,足代其耕也。
若切切事锥刀,我何爱爵禄,不为大贾富商耶」?
王敬服其言。
故握兵三十年,未尝为乾没贸迁之私,上所锡赉,悉分将士,将士故乐为之用。
太上高其义,察其廉,特赐江东永丰圩田,以给其子孙,王复上书,租赋愿与编户,为势家倡。
太上欲成其美,从之,优诏奖谕。
虽厚抚将士,千金有所不爱,至一官一级,则靳惜如肌肉。
尝谓将佐曰:「为国立功,人臣常分,吾所以使汝辈功浮于赏者,乃所以遗尔子孙也。
天日昭昭,爵禄虚受,终必为祸,他日为国爪牙,尤当戒此」。
旧制:战胜第赏,必以首级,军人贪得,至杀平人以希赏。
王始建议,不许以首级计功。
然诸帅保奏将士武功,左武各有队伍,惟王所部须实有功乃奏,终不以毫发假人。
是以淮东一军,功最多而崇资者少。
楚州,与士力役。
黄天荡之战,杨国在行间,亲执桴鼓。
楚州,织薄为屋。
将士有临敌怯懦者,王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会,俾为妇人妆以耻之,其人往往感发自奋,后多得其死力。
其制兵器,凡今跳涧以习骑,洞贯以习射,狻猊之鍪,连锁之甲,斧之有掠阵,弓之有克敌,皆王遗法。
太上以其制下兵部颁降诸将者是也。
尝中毒矢洞骨,则以强弩拔之。
十指仅全四,不能动,身被金疮如刻画
晚以公王奉朝请,尤能以道卷舒,绝口不言功名。
盖自罢政居都城,高卧十年,杖屦幅巾,放意林泉壶觞间,若未尝有权位者。
偏裨部曲往往致身通显,节钺相望,岁时造门,类皆谢遣。
群工列辟,想闻风采而不可见,则相约于朝班,望王眉宇而慰喜焉。
至于外夷远人、幽闺妇女,皆知有所谓韩郡王者。
岁时辄相从詷王年几安否,以为天下重轻云。
而王终日澹然,独好浮图法,自号清凉居士
故虽权臣孔炽,王最为所忌嫉,而能雍容始终,盖诗所谓「明哲保身」者。
属纩之际,神爽清,冠佩修然,合爪而逝。
有诏择日临奠,中书吏韩城以危语胁诸孤,必辞,诸孤亦缘王遗意,不敢屈勤君父,上表恳免至再,太上黾勉从之。
其始终恩遇如此。
臣雄曰:「自起、剪以来,山西出将尚矣、呼吸雷风,动摇山岳,战胜攻克,卓然以勇略闻者班班不绝于册书。
至于达之以智谋,本之以忠义,如古之所谓名将者,山西盖亡几也。
秦、汉而下,可以言智谋忠义如古名将者,若诸葛亮、郭子仪,其庶几乎!
王本山西之豪,与起、剪相望,而其智谋忠义有过前修,无不焉。
滔天,王闻变恸哭,士卒皆哭,莫能仰视,遂自海道径还。
吕颐浩以贼为忧,王谓贼既取铁券,必无他虑,颐浩又虑贼难胜,王则深言逆顺之理,知其必胜,于是颐浩计乃决,卒成擒。
至如中兴之初,倡议西都长安,乘建瓴之势,东向以图中原,朝议不从,识者以为深恨。
维扬危急,六飞南渡,诸帅咸欲西趋岳鄂,径往长沙,王独以谓今已失河北山东,惟有淮、浙号称富实,若又弃之,更有何地!
太上嘉纳。
江左立国之谋,于是乎定。
臣雄尝待罪太史氏,获睹日历所纪太上皇帝圣语甚详,最后论战论和,章数十上,皆算无遗策,盖所谓定大事,决大疑,忠义于天资,智谋出于人表,视山西略称者,不可同年语矣。
是以太上荐赐诏曰:「虽古名将,何以加诸」!
而皇上特以忠武易名,盖以王为亮、子仪之流。
惟二圣日月之明,知臣莫若君,德音铿鍧,天下传诵。
世忠得此嘉奖,其亦可谓死而不朽也耶!
臣观宣王中兴,如《采芑》、《江汉》之诗,所述荆蛮,王国庶定等事,虽以褒大方叔、召虎之功,然其任贤使能,致此巍巍,则宣王盛德之形容,光明伟杰,不可掩也。
臣愿颇采《周雅》声为铭诗,以彰元勋,以歌尧父舜子知人之明,以称明指,显耀韩氏,以昭示于亿万世。
其词曰:
昔在宣靖,崇极而倾。
胡酋不恭,神州尽腥。
天地重开,真人龙翔。
德业巍巍,宣汉光。
凡此中兴,谁实佐命。
繄时元勋,王国以定。
元勋谓何,维师蕲王
王奋山西,起剪之乡。
铁胎之弓,悍马长槊
在童年,气震山岳。
逮事徽皇,至于钦宗
天下兵动,外阻内讧。
戎行,是磔是剪。
浙西山东,绩用丕显。
霸府肇新,乘风云。
扫清南都,大驾时巡。
淮海之间,剧盗猬起。
解甲束戈,如父诏子。
帝幸馀杭,王征徐方
逆臣乘虚,反易天常。
贼虐枢臣,都城喋血。
凶燄孔炽,震惊宸阙。
王在海上,变号呼。
凡尔众士,今当糜驱。
吾与群凶,不共戴天。
山川鬼神,实临此言。
舟师鼓行,雷动电击。
挠彼凶徒,裂胆禠魄。
天位反正,乾清夷。
生擒渠魁,枭首大逵。
有狡汝为,盗据富沙。
流毒全闽,血人于牙。
大江之西,重湖之南。
蜂屯蚁结,虎猛狼贪。
三方百城,地数千里。
夺攘矫虔,声势相倚。
当宁谋帅,宜莫如王。
授以斧钺,往摏其吭。
覆其穴巢,锄其根萌。
阅岁未周,三方悉平。
奔旗奔师,捷书相望。
贷遣协从,旌别善良。
尔商尔财,我弛尔征。
尔农尔田,我资尔耕。
仁义之兵,吊伐是尚。
帝有恩言,卿古名将。
胡马饮江。
叛以降。
金陵不支,荐窥上邦
王整虎旅,邀截归路。
虏术虽强,望风震怖。
海舰如云,江之中流。
北剉援兵,南衄归舟。
水战陆攻,推枯拉脆。
杀伤莫数,俘获万计。
酋师小黠,仅脱其身。
敌势寖销,皇威信。
术犹不悛,才数年期。
倾国南侵,步骑分驰。
逆党成林,尘暗穹苍。
九重制诏,罪己如汤。
王曰呼嗟,君父旰食。
臣何生为,矢死报国。
部分将佐,直趋淮壖。
亲窒归途,示无生还。
妙算既定,奇策先施。
声言守江,己驻大仪。
众寡虽殊,我彼乱。
虏骑纷呶,马足俱断。
四面鏖击,若降若屠。
积骸为,洒血渠。
折馘献俘,千里相踵。
骁将数百,岂计辎重。
偏裨在楚,亦以捷
王来穷追,虏师大奔。
振旅凯歌,天子曰都。
世忠忠勇,虏不足诛。
江左人心,恃此宁谧。
中兴以来,武功第一。
淮阳钟离,莫非俊伟。
生平战多,竹帛莫纪。
王屯极边,志清中原。
和议既谐,弛强铄坚。
王之论和,忠愤激烈。
利害皎然,黑白区别。
圣主俞之,权臣雠之。
明哲令终,天实休之。
孰不为将,孰不建功。
动摇丘山,呼吸雷风。
惟王天资,与勇将异。
以智谋,本以忠义。
大疑大事,决于片词。
较彼起剪,王其过之。
王起寒素,饭糗衣纻。
出际盛时,蛟龙云雨
解衣推食,言听计行。
任用不疑,天子之明。
三镇节旄,三事典策。
报功惟优,天子之德。
惟圣天子,使臣以礼。
哀荣死生,福禄终始。
重华神武,志大有为。
眷言勋劳,恨不同时。
真王启封穷人爵。
忠武之谥,如如郭。
八言衮褒,更瞻云章。
谁克有勋,上不汝忘。
丰碑岩岩,亿载有耀。
凡百臣子,其思忠孝。
曹昭灵侯神应记 宋 · 沈义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吴都文粹》续集卷一六、乾隆《震泽县志》卷三五、道光《震泽镇志》卷六
朱邑令桐乡,谓后世子孙奉我不如桐乡民,遂葬焉,邑祠之如父母。
建州,丧归,郡民留之,建庙黎山,灵响日盛。
呜呼,伟哉!
善政之得民心如此耶!
王讳明,唐太宗皇帝第十四子也。
肇封于曹,尝为吴郡刺史,有惠政。
王薨,谥曰恭
郡民去思,朝命立祠。
吴江县城隍,即王妥灵之所也。
俄而蜿蜒示异,邑人异之,先天中遂锡庙额。
惟王生前已分茅裂土矣,而仅以侯爵告神,议者隘之。
然昭灵美名,邑人至今以为称。
夫王以帝子之贵,能脱绮纨之习,施实惠福千里六百馀年之久,吴人至今家祠而人祝之,前后守郡者鲜俪。
其视桐乡梨山二贤,实可比肩。
六邑,惟松陵奉之尤谨。
邑凡二十九都,为庙盖十馀所。
美哉,王之德也!
非有大功烈大德政入人之深,何以得此于吴人耶?
县之西南八十里,溪号双杨,庙之建已三百载。
民之家于是境,有祷必应,签卜之灵,其验如响。
岁在丙子,大兵南征,民相率祷于祠下,王阴有以相之,他境则遭焚燬,惟此方宴然无虞。
里人思以答扬保护之庥者,备极其至。
顾惟庙所在迫窄倾欹,非所以彰神威而酬灵贶也。
于是乡老周德华等捐金谷为东西两社,首倡广而新之。
大家富民从而乐助。
经始于丁丑之春,落成于戊寅之夏
继而有徐道兴建崇轩于殿阶之前,土木雄丽,旧观顿改,独像设未饰。
周彬叔者,乡之儒士,信谨者也。
王复示梦于周,俾加绘事。
自是一庙由内及外,焕然更新,较之近都诸祠,允为之冠。
余乡震泽,去双溪才五六里,市皆火燬,而昭灵一祠岿然存于烈焰之中,民居之附丽者得独免焉,莫不敬异,而邑士潘庚金以庙记为请。
予仰王之灵、钦王之德久矣,不敢以谫浅辞,乃为之述其梗概,著之金石,以传永久。
因作迎享、送神词以畀乡人,俾歌以侑祭焉。
词曰:
帝子降兮泾渭之渚,朱两幡兮为吴邦主。
仁声演迤兮实惠溥,去之六百载兮威灵如故。
疫疠驱兮祷而旸雨,生我父子兮长我禾黍。
签卜锡兮若相告语,梦寐接兮如目斯睹。
干戈抢攘兮室多毁,蒙王之庥兮家安堵。
民思报德兮辟神宇,牲腯酒馨兮藻盈俎。
黄发儿齿兮式歌且舞,灵旂央央兮俨其来下。
祐吾人兮永为恃怙,千秋万祀兮庙食兹土。
至元十七年五月既望书。
皇伯祖太师崇宪靖王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八、《攻愧集》卷八六
曾祖世将华州观察使,赠太师福国公
妣李氏,封淑人,赠商国夫人
话,武略大夫,赠太师益国公
妣刘氏,封宜人,赠齐国夫人
父子称,左朝请郎秘阁修撰,赠皇兄、太师中书令追封秀王谥安僖
妣张氏,封秀王夫人。
本贯玉牒所
讳伯圭字禹锡
年七十有八状。
钥仰惟皇朝以忠厚仁泽涵养天下,累圣家法相守一道,本支繁衍,日炽而昌,亲睦九族,恩礼隆备,真足以度越千古。
恭考《国史》,开国以来,属近行尊,贵穷人爵,富溢万钟,不知几人。
然皆生长宫邸,专奉朝请,虽威望彰明有如周王,亦未尝著民庸于外。
熙宁间稍就外补,才业寖显,各以所长自见,为世豪英,代不乏人,曾未有位极人臣,出处系海内重轻者。
若夫历事四朝,宠光赫奕,以间平之贤,躬曾闵之行,出为龚、黄之政,入有旦、奭之望,兼是数者,而又寿考康宁,子孙盛大,始终无憾,二百四十馀年间,其惟崇宪靖王乎?
钥四掌玉牒,尝考福国公艺祖皇帝之元孙也。
建炎元年安僖秀州嘉兴县孝宗寔生于官舍。
安僖生不及进用,殁有追封赐谥之宠
寻又筑祠堂于行在所,建园庙于茔域,如濮安懿王故事。
又升秀州嘉兴府,所以宠赉之极矣。
王其长子也。
安僖被服儒雅,由舍选擢宣和元年贡士第,交游皆一时名公。
王在髫龄,有成人风。
安僖肃重客,必命王侍,植立拱听,长而弥谨。
安僖任子,请以先外表张似之,安僖大喜。
虽铨曹以法不许,王之器识自少已不凡矣。
绍兴七年明堂恩,奏补将仕郎
十三年,安僖薨,王号恸哀毁,见者陨涕。
有旨令秀州应办,王倾橐以襄事,一毫不取于公家。
十八年,授迪功郎秀州华亭县尉
邑苦多盗,王周行境内,以五家为甲,一家警盗,则四家应之;
一家容奸,则四家同坐,盗无所容焉。
有盐铁塘自金山海口属郡城二百里而近,岁久淤塞,盐运不通。
王建议疏凿,卒赖其利。
齐国之丧,以承重解官。
二十五年,调宣州司法参军
既至,会常平帑廪事发,兴狱逮系甚众。
守将案前政,王请宽假,守不听,王曰:「法固甚重,然官劾吏窜,则亡失者不可复得。
若少假岁月,庶可偿纳,惩治未晚也」。
代者得以保全,寻为补足。
有囚当死,王疑而争之。
守是狱掾,观望者随靡。
王辩愈力,后加详谳,罪止流役。
戚方出戍,道郡境,津险而梁敝,檄郡为桴筏,期会迫甚。
郡以属王,且行且谋,凡官地有林木皆默识之,历津梁则度广狭。
材既周用,驰诣军中,劳以牛酒,且告戚云:「筏材已具,役民恐不及事,又非所习。
若调军士五百缮治之,可立办也」。
既乐从,王临视优犒,士卒竞劝,甫毕而师至,民不知役,守益叹服。
三十年,孝宗普安郡皇子封建王
是冬,以举主循从政郎
明年夏,添差两浙西路提刑司干办公事
未赴,特改宣义郎,寻添差通判明州
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受内禅。
八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台州
隆兴元年十二月,以职事修举,擢敷文阁待制
二年,秋潦暴涨,加以潮溢,亟遣舟济溺者。
水将入城,囊土塞门,补苴罅漏,水殆及女垣,不尔则民几为鱼矣。
细民多以鬻盐抵罪,王深念之,谕巡尉使严讥逻,获盐则归之官而纵其人。
狱讼为之衰息,而岁课自若也。
以治行改知明州,充沿海制置使
敌再犯边,严海道之备,传檄不绝,惊󸈠讻讻。
王命邀邮筒于远郊,密受以入,民始晏然。
乾道元年,岁大歉,饥民麇至。
分处寺观,发廪振救,多所全活。
真里富国大商死于城下,囊赍巨万,吏请没入,王曰:「远人不幸至此,忍因以为利乎」?
为具棺敛,属其徒护丧以归。
明年戎酋致谢,曰:「吾国贵近亡没,尚籍其家。
今见中国仁政,不胜感慕,遂除籍没之例矣」。
来者且言:「死商之家尽捐所归之赀,建三浮屠,绘王像以祈寿」。
岛夷传闻,无不感悦,至今其国人以琛贡至,犹问王安否。
六月,以获海寇功升敷文阁直学士
二年冬,以邦人举留再任,益思所以惠民者。
定海有沈窖湖,豪右侵筑,民失其利。
开浚复旧,蓄泄以时,规模宏固,抵今赖之。
又有砧碶与慈溪接畛,定海居上流,旱则足以溉灌,水则以慈溪为壑,纷争久不定。
王以帅事行县,亲视其宜,俾浚旧沟。
沟成,两邑皆利,而争者息矣。
三年,秀王夫人寝疾,药必亲尝,衣不解带。
既遭内艰,擗踊攀号,绝而复苏,溢米不入于口。
丧行,邦人拥道送之,面色深墨,哀动行路。
四方赙礼日至,自以俸馀足以终大事,悉辞之。
五年服除,八月,再知明州
下车谒先圣,顾瞻学宫颓敝,大出缗钱葺之。
大成殿、御书阁、稽古、明伦二堂以至斋舍门庑,为之一新。
增置书籍,月课诸生所习,以酒醴劝之。
宗子不遵防检者,俾入学舍,闲以规矩,与生员同,后多修饰取科级者。
于是相与立生祠于东序
制司水军旧屯子城外之江东,时得旨移定海军于平江许浦
王请于朝,谓定海控扼之冲,不可撤备。
移制司军实之,增葺旧营,度容万灶,又造铠甲器械甚备,玺书褒焉。
归正拣汰军士,来者无所归。
王为度地城隅,为屋数十楹以处之。
顷岁胶西大捷之后,海波不惊,而降者言始谋本欲直犯吾境,或󸈠传连结高丽者,上下疑之。
王益治战舰,严阅习以张军声,遣郡人徐德荣觇之,得要领以归,遂宽东顾之忧。
六年,升学士
海寇明张甚,王以方略将佐,每遇必胜。
王曰:「兵不可久也」。
遣人谕以逆顺祸福,遂降,罗拜于庭,股栗莫敢仰视。
王为却兵卫,霁威严,以问始末。
明感泣悔惧,愿自效。
又进其党诘之,其胁从者纵使复业。
寮属谓明之罪不可贷,且恐其饱则飏去。
王曰:「既怀来之,反其锋以为,馀孽不足平也」。
奏请授以官,有以佚罚为言者。
王复奏曰:「诱之降而杀之,后日何以使人」?
遂补将校
又有倪德号倪郎,尤为难制。
遣明禽捕,人尤危之,恐其合而为一也。
明感恩尽力,德技穷,亦从招服。
明年,王以此转一官,愿以分及将士,复请以德为裨将
自是贼之巢穴虚实动息皆知,情见力屈,奸党破散,海道一清,以王善抚二人而用之也。
八年,升显谟阁学士
九年,升龙图阁学士
皆以郡人借寇之请也。
岁饥,籴价翔踊,王曰:「此富者闭籴以幸灾,治之则益甚」。
乃出二十万缗,遣人籴于浙西。
闭籴者计穷,争先出粜,米舟寻亦踵至,其价大平。
饥而不害,官无一金之失,而行者又得其利,王之虑事周密类此。
在郡前后十年,政尚中和,宽猛相济,平易近民,千里安之。
礼遇寮寀,人乐为
两造在庭,必据案究其情实,多劝谕使平之。
其抵于罪,率从末减,平反死囚至数十百人。
尝获铸铜者数辈,谓曰:「汝欲希利而冒重禁耶」?
人与钱二万,使易业,碎其器而书姓名于籍,后犯决不贷也,亦无敢再犯者。
每曰节用爱人,不易之道。
与其苛取急征以资妄,孰若量入为出以求裕乎?
不饰厨传,不事包苴,邻郡交馈,尽归公帑。
行之既久,沛然有馀。
百废具举,敛不及民。
以郡之西湖放生池,扁其堂曰「广生」,列石于侧,刻采捕之禁。
待遇宾客不为豪侈,而尊俎风流,恩意周洽,寓公寄客,皆得其欢心,而不敢干以私也。
自以久去松楸,屡求閒退。
虽优诏狎至,而归志不回。
淳熙元年十一月始得请,除端明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去郡之日,贵贱耋稚攀辕挽留,出境不绝。
三年,积官至朝奉大夫
二月,换授安德军节度使、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九月,加开府仪同三司、充万寿观使
九年九月,充明堂大礼桥道顿递使。
至是始见孝宗,天颜感动,清问款密。
王性素谨,不敢以语人。
又朝于德寿宫高皇喜曰:「久欲见卿」。
抚劳甚至。
礼成,加少保封荥阳郡王
高皇曰:「吾欲自见笃睦之恩」。
赐以玉带。
十二年,充郊祀别庙亚献。
十四年,高宗登遐,王奔赴,见孝宗于素幄。
龙輴启涂,事大体重,诏充总护使。
十五年六月,加少傅
八月,充明堂礼顿使。
十六年二月,光宗龙飞,以皇伯加少师
绍熙元年三月,诏入觐,加太保、嗣秀王,仍赐甲第于安僖祠堂之侧。
屡欲奉孝宗幸祠第,王力辞。
宪圣慈烈皇后赐水月园,堂曰「瀛燕」,亭曰「玉林」。
湖州私第中又有堂曰「庆远」,圃曰「小隐」,楼曰「溪山胜槩」,扁榜皆三朝宸翰也。
绍熙中,宪圣洎孝宗、光宗皆同中闱屡尝临幸,光贲林壑。
其地,并湖为复阁。
有司既度材矣,王恐重费县,又固辞焉。
每侍清燕之閒,两宫皆待以家人礼,王执礼愈恭,语不轻发。
一日,孝宗宴私隆洽,不觉前席,问潜龙时事。
王逊避良久,徐奏:「臣老矣,不复记省」。
问至再三,终不敢言。
孝宗笑曰:「何太谨也」。
然以此加爱重。
尝召王及诸子宴于北宫静斋孝宗曰:「近者元夕箫鼓之声不绝,斯民自得其乐,不欲禁止。
然物戒太盛,为之惕然。
是夕不饮酒,仅啜一杯汤而已。
大抵人君不可不事节省,若肆意所为,将何所不至」?
王对曰:「陛下兢业如此,虽尧舜无以过。
自古人君诚能不溺于宴安,则怠荒之念何从而起」?
孝宗深然之。
二年六月判大宗正事
宗司任法太过,天族固赖以整肃,而颇亏亲睦之意。
王处以平恕,厉以廉耻,鲜犯令者。
每言要当先教导而后齐之。
尝建议别立宗学,月书季考,以教天下之宗子,请出馀禄以助赡给,又以减宫庙员阙之多,请复增数以优之。
事虽不行,识者韪之。
三年六月,拜太师
五年,辞大宗正事。
七月,主上登极,加皇伯祖,免奉朝请
九月,充明堂亚献,诏加两镇
于是兼崇信军节度使。
十一月,充永阜陵𣪁宫礼仪使
庆元元年,以复土拜中书令
王以旷典,五辞。
御笔答曰:「逊避莫回,勉从所请。
可别议褒崇之礼」。
乃诏赞拜不名。
嘉泰改元,赐第为火灾延燔,乞还湖州居守园庙。
二年春趣召,赐肩舆。
至殿门,令子孙扶掖,命有司复营旧邸。
四月,王丐归。
九月癸亥,薨于正寝。
遗奏讣闻,上震悼,辍视朝三日,赗赠加厚。
赐棺含,以蝉冠朝服敛,遣内侍押班左武大夫、保康军承宣使思忠等五人护丧,设祭之文甚宠,曰:「艺祖造邦,源深流长。
子孙绳绳,百世其昌。
岩岩秀邸,不显其光。
积久愈厚,笃生贤王。
濯濯祥麟,玉质金相
允文孝宗,则友其兄。
召繇外藩,赐第于京。
乃分茅社,于彼荥阳
赤旂金节,绚烂绥章。
文考念功,曰笃不忘。
秀园,旧履是荒。
师维垣,衮衣煌煌。
爰暨冲人,应龙初翔。
宣力百为,调娱多方。
予嘉乃勋,胪句不名。
紫微是令,逊避勿遑。
贵极愈谦,年耋庄。
踰七望八,炽昌寿臧。
子侍孙携,蝉冕相望。
王比来朝,精神强。
谓当百年,镇此宗盟。
不远伊迩,降此弗祥。
维大父行,生死哀荣。
王实无憾,典刑云亡。
缄辞往奠,寄哀一觞」。
又遣太常博士钱易直等軷祭于都门外,曰:「我伯祖父,标的宗英,奉釐列邸,隐然维城。
天胡忍予,歼此老成?
爰饬邦典,命使以行。
遥致奠斝,以贲泉扃。
爰以量币,清酌齐牲。
粢盛庶品,荐哀诚」。
十一月癸卯,诸孤奉王之丧葬于乌程县永新乡成山之原。
王娶安德帝姬之女信安郡宋氏,父保庆军承宣使驸马都尉邦光,寔徽宗皇帝外孙也,封卫国夫人
先二十四年薨,追赠齐、魏国夫人
夙有懿范,媲德娠贤,肥王家。
子男十人:长师夔,兴宁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万寿观使
以王之襄奉哀毁而薨,赠少师追封新安郡王谥恭荣
次师揆,检校少保奉国军节度使提举佑神观兼秀安僖王园令
次师垂,定江军节度使,提举佑神观。
次师稷,蚤亡。
次师卨,深州防禦使提举佑神观,先五年卒,赠昭庆军节度使,追封信国公
师禹庆远承宣使提举佑神观。
师皋,保庆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
次师岩,朝奉郎、新权发遣通州军州事。
次师弥,奉议郎添差通判嘉兴军府事。
次师贡,宣教郎添差通判广德军事。
师岩、师弥、师贡俱得旨除直秘阁,未拜。
女三人:长嘉兴县,适故朝议大夫、直秘阁、知蕲州军州事郑嗣宗,蚤亡。
永嘉郡,适故宣教郎、添差两浙转运司主管文字张似续。
新安郡,适朝奉郎、直秘阁、新权发遣高邮军史弥坚
孙男二十四人:希道朝散郎、新权发遣严州军州事。
希明承议郎、新权发遣黄州军州事。
希远通直郎添差通判庆元军府事。
希德,通直郎,添差权通判衢州军州事。
希永,武翼郎,特添差两浙西路兵马钤辖湖州驻劄。
希颜,故儒林郎绍兴府上虞县主簿
希行,故将仕郎
希古,武翼郎,特差行在点检赡军激赏酒库干办公事
希纯,奉议郎添差通判衢州军州事。
希闵右千牛卫将军,权主奉秀安僖王事。
希忼,右千牛卫将军
希䚱,太子右监门率府率,权充秀安僖王园令
希憕,忠翊郎,特添差两浙西路兵马副都监嘉兴府驻劄。
希刊,承事郎,新差监临安府粮料院
希諟,太子右监门率府率
希吕忠翊郎
希忯,成忠郎
希复,忠翊郎
希邛,承事郎
馀五人未赐名补官
孙女十人:长永康县,适通直郎、知江阴军江阴县事胡元卿
次适承务郎、特改添差监两浙转运司造船场范莘
次适保义郎、新差干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吴璞。
次适从仕郎、特添差婺州观察推官林燮。
次适承事郎、特添差通判嘉兴军府事韩
次适承节郎、新差干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吴珙。
馀未行。
曾孙九人,未赐名补官
曾孙女十五人:长适文林郎、特改添差婺州观察推官沈煜。
馀尚幼。
呜呼,杜甫汝阳王为真天人,钥谓崇王天人也。
其生也,秀王夫人梦彩仗传呼,导朱袍而冕者直至寝所,奏钧天之乐。
既觉,声犹在耳。
免乳之际,香雾满室,终日散。
安僖卜宅兆,衔哀走数百里,惟乌程之菁山最佳,卜之而食。
然念力不能致,裴回其处。
一叟忽前,曰:「官岂姓赵而欲求葬地乎」?
王矍然曰:「汝何以知之」?
叟曰:「尝梦神告我矣」。
指所卜之地以售,今寝园是也。
丞郡时,居湖心僧舍,梦有形状狞异而绣衣者乘小舟环绕数四,诃问之,则曰:「公他日当为地主,故巡护尔」。
既为守,又尝梦其人言有召公者,过小桥,人之憔悴与支体不具者纷纷求拯援甚哀。
寻见所召者曰:「适所见,得无动心乎?
此曹久不安居,愿庇之」。
唯而觉,莫知何故。
后出郊,过一桥,恍如梦所见,而道旁藁葬累累有暴露者。
王悟曰:「神岂以是望我耶」?
悉为掩瘗之。
晚尝率乡人祷雨,道士伏章,王盛服端立,左右见苍屼久之,瞑而不跌,顷之语人曰:「适觉神游帝所,以闵雨告,既许我矣」。
翌日膏雨如注,阖境告足。
翰林学士洪公迈载于《夷坚志》尤详。
神异之事,固为难言,如王之交于神,皆明白而又有验于后,故属纩之日,起处如平时。
夜尚观书,二鼓,始觉体中有异,集子孙告之曰:「时至矣」。
了无怛化,殆仙去矣。
呜呼!
王真天人也。
王风姿秀挺,襟度粹夷,忠孝诚笃,恭俭谦勤,皆其天分。
加以好学,持论。
春秋二丁,必具盛馔,祭先圣于家塾,率子孙拜之,四十年未尝废。
每曰:「熟读《论语》一书,平生受用不尽」。
又喜诵《孟子》。
间举二书之疑,与客反覆论辩,又摭其旨而为言曰:「食色虽重,礼义以安之。
富贵可求,非道则不处」。
又旁取释老二家而为之说曰:「爱欲烦恼,对治法门」。
又曰:「愿有情皆得度,无情保长生」。
书之坐隅以自警。
尝有方外之士书「广大慈悲,方便忍辱」八字以献,其徒复为之辞,几数百言。
王书其旁曰:「广大,圣之事也。
慈悲,仁之也。
方便,智之功也。
忍辱,谦之德也。
旨要在此,奚俟多言」?
其人愕而退。
盖其所存者如此。
喜玩法书,字画温秀,如其为人。
赋咏赓酬,愈出愈新。
多记诗词,笔端富丽。
棋品甚高,皆其馀事,居閒则以此自娱也。
宽厚有馀,事秀王夫人尤谨,迎养在官,退食娱侍,夫人必勉以恕。
服膺慈训,不严而治,未尝案一寮属。
作尉时有部使者责以躬督人舟,王无难色。
使者见王徒步,亦悔之。
后其子将丞属邑,久之不敢进,王趣之,且曰:「何待我之浅也」。
终为剡奏,丞至感泣。
燕居自怡,申申夭夭,无疾言遽色。
侍侧胜冠者众,童丱纷如也,皆假之色辞,第戒以谨守儒素。
下至臧获,未尝怒辱之。
不以贵盛自居,尝见丞相魏文节公于山间,先屏驺鬨,门下车,趋就宾庑。
吴兴太守旦日拜表仅毕,而谒已入矣。
宾客至前,少贱亦为之加礼。
总角朋游虽寒左,皆能记忆,至录其小字以示不忘。
乡人为真率之集,以势位辽绝,不敢有请。
王曰:「非所闻也」。
竟与之周旋。
自奉至薄,食不重味,器不华饰。
衾襦布,浣濯纫补不弃也。
买屋而居,稍加葺治。
詹事王公十朋为守,叹曰:「某起书生,筑屋尚穷事力,意邸第必极轮奂之美。
今见之,使人愧叹」。
亲旧之贫者月有廪给,嫁娶病故,随高下济之。
雨雪日久,则令人走闾里赈施。
婴孩遗弃,则募乳者收育之。
盖用之以义者则所不吝也。
钥父子兄弟出入王门,晚预班缀,时得进拜,眷抚有加焉。
王在朝端,山立玉色,貂蝉宝带,进止有,照映班列,固已增重朝廷。
绍熙末年,往来两宫,调虞密勿,若不动声色,而外廷属目,倚王以为重。
造膝从容,多有献替,一语不露于人。
或有以传闻求质者,但曰「无之」,故莫得闻焉。
此钥所亲见者。
兼直禁林,王之加恩两镇,拜中令三制,皆忝视草。
迨丐外而归,隆暑中访别于官舍,屏居海角,不敢以姓名入脩门。
王赐之书,且致酒殽之馈,若施于敌己者,铭于心不敢忘也。
王之讣闻,识不识皆有殄瘁之痛。
惟明之人去思最深,至流涕相吊。
葬既,不及为执绋之役,亟走五诗,以寓哀挽之私。
王之诸子自少保而下远寄事实,俾状王之行,将以求墓隧之碑。
钥不佞,窃惟王之抱负非浅陋者所能究识。
爰自建节之后,富贵逼人,名位日尊,而所蕴自是无由表见于外。
人但见其养威重,保明哲而已。
盛德全美,细事本不必书。
王自少涉历至多,克勤小物,持循有素,故能始以终,为一代宗工重臣,正以平时践履积而至此,故亦不得而略也。
敢具列之,告于太史氏,以备采择。
谨状。
盘洲老人小传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四
盘洲老人洪景伯名某初名造字温伯亦字景温饶州人
高祖行第八,妣章氏,夫人。
曾祖考少保,妣何氏,纪国夫人
祖考太师、秦国公,妣董氏,秦国夫人
徽猷阁直学士、兼直学士院、赠太师魏国公谥忠宣,妣沈氏,魏国夫人
洪族本居徽州,唐末避乱,徙乐平之东七十里,曰「岩前」,曰「洪源」,凡百馀家,世世业耕桑。
高祖志操不群,力教二孙,欲振起门户。
自岩前常以干至郡,去郡四十里曰滃港,舟过之,爱其水朝山远,可卜宅兆,于是每归必以鱼盐遗主人雷氏,岁久浸熟。
秋成,则买谷百许斛,分寄诸家。
尝置酒聚其族曰:「诚惭岁以谷相溷,欲谋数丈地,自作仓以贮,可乎」?
皆曰:「诺」!
独一叟持不可。
或言叟性木彊不可回,唯妇言是畏,因饵妪双缣。
妪谯其夫曰:「洪八翁往来吾里,如骨肉,求一片地,奈何不与」?
叟即呼人书券相授。
高祖疾革,命家人曰:「葬我必于滃港仓下,后世青紫当不绝」。
后十六年,当元丰乙丑,伯祖给事中始以进士起家。
又三十年,政和乙未忠宣公继之。
又二十七年,绍兴壬戌,某同元弟遵中博学宏词科
后三年乙丑,仲弟迈继之。
给事之后官者七,今一人存。
忠宣之弟侄官者九,今两人存。
子、孙、曾孙官者二十六,今二十二人存。
皆高门泽也。
忠宣在南荒常叹曰:「秦氏置我死地,曾祖潜德焘后,禭章无因,赍恨泉下矣」。
某既点西府,纳所当转官丐高祖恤典,且奏:「臣下延恩,虽极三世,稽之故事,亦有特貤之伯叔父表兄弟者」。
上恻然赐可。
诸公议以大夫告第,会同列衔曩隙,讽中书阎舍人安中为缴章,谓人臣赠四世僭也。
某闻之,即上疏乞寝前请,且俟罪。
阎亦坐它事,即谴斥。
差之毫氂,不获伸先志而彰祖德。
忠宣连仕浙部,因寓秀州
及持节使虏,某时年十三,奉秦国归乡,以俸入在秀州,侍魏国以往凡九年。
魏国弃诸孤,仲舅博士公使奉丧来无锡,依外氏以葬。
河南复为王土,尝拟宰臣贺表,以「齐人归郓欢之田」对「宣王复文武之土」。
舅氏爱其语,谓某曰:「甥若加鞭不休,词科不难取」。
乃同二弟闭门习为之,夜不安枕者馀岁。
既试,偶中选。
宰臣进读制词,太上皇曰:「父在远,其子能自立,可与升擢」。
遂得敕令所删定官
次年,为正字
忠宣南归,即去国。
某以奉亲自列,得通判台州
甫终更,英州之祸起,台守撰弹文迎秦意,秦嗾言官上之,坐免官。
又九年,忠宣薨。
服阕,知荆门军徽州提举浙西、江东常平,以户部郎淮东军马钱粮
符离甲申之役,缘淮列戍,襁负来归者袂相属,共亿之费数倍。
左支右吾,仅逃乏兴,就迁司农少卿
还朝,以太常权直学士院,又权礼部侍郎
元弟罢同枢,时相为某蕲去,天语令安职。
后三日,与右正言尹穑宿直,同赐对选德殿
上谓曰:「洪某为人温粹,文词有用,论事皆可行」。
褒奖至再三。
出,惊叹曰:「圣眷乃如此」!
言者知旨意,于是无相撼心。
阅月,迁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如故。
汤岐公策免,闻侍御史晁公武啧有语相击,因奏乞身。
上曰:「前日公武汤思退有罪而卿称之为大臣,制词中无谴责一语,乃其死党。
朕曰:『朕令作平词,非其罪』。
公武执弹章在手,乞留榻后,已却之,且徙置户部矣」。
胡骑嵌淮不退,王师未解严,某独当内外制,兵事反覆,书诏填委,或一日屡易。
既寻盟,首为贺生辰使。
上谓副介龙大渊曰:「前日洪某侍玉辂上,见其容貌甚悴,岂有声色之奉邪?
方欲大用之,可往谕朕意,令其自爱」。
某答之曰:「家素无侍妾,近以法服执绥车辂,撼顿失其常度。
只尺天威,有战慄之色,所以颜状如是」。
使还,为翰林学士,仍兼中书舍人
辅臣奏自来无翰苑下兼西掖者,上曰:「洪某在后省甚振职,且要其整顿纲纪」。
故事,给舍缴駮施行者,皆封付三省。
秦埙提举太平宫,某奏秦桧欺天盗权,戕害忠直,当锢其子孙。
若一人奉祠,则其党皆有弹冠之兴,源不可开。
即时御笔依奏,乃封付某。
明日召对,上曰:「所论秦埙甚当,异日有缴奏,只批敕以来,不须联章。
虽朕意所向而不可行者,但论之」。
盈旬,乞免兼职。
上曰:「执政有阙,朕今用卿」。
佥书枢密院
上语二参政曰:「三省事与洪某商量」。
早朝遂不先退,东西府同班奏事自此始。
阅两月,除参知政事
中旨朱彦宗婺州,某执奏,彦宗虽故翊善,子娶长公主女,家居婺州,此命若出,将骇物听。
遂改泰州
四阅月,拜尚书右仆射,兼枢密使
术士薛言中出入御史刘贡门下,同子为人求官于枢密使汪明远
事泄,汪送之临安
会奏事,上誉能治钱塘寄囚事,云适已擢为殿中侍御史
某因白其过,且言除书未启,当封还。
上曰:「卿如此无隐,向来宰执所无」。
遂罢。
道人皇甫坦以方技进,尝与右史陈天与同坐客舍,典谒者导陈先入,怒不同升,厉声咄骂,奋而来前,探怀出一饼相遗。
某掷之地曰:「君诚有道者,何不学吕洞宾韬光尘外,而仆仆朝市?
正虽仙食非所须」。
麾使出。
翼日某奏:「通国以神仙待皇甫坦,不识圣意以为何如人」?
上笑曰:「颇能布气治病尔。
昨日中宫赐以酒,陛辞时已大醉,言不伦,所以如此」。
某在位才百许日,春多雨,上迎天竺佛请霁,天厨进素食。
某以燮调无状,独章乞罢出,上慰谕,使安职。
谏议大夫林安宅、侍御史王伯庠已乘间见攻。
上随事诋之,安宅至居家待罪,遂以观文殿学士提举外祠
明日,上谓参政叶子昂曰:「宰臣奉公守法,纯诚不欺,近年无如洪某者。
台谏搜索细故,不存公道,安得如此人而用之」?
某尝指陈殿中御史张之纲之失,上以谓敢理会台谏事,独立无私,终夕为之喜。
既而刘贡又去,故言者相憾不遗力。
不数月,除浙东安抚使
林时在政地,语人曰:「洪某若来奏事,即避之」。
俄而殛于筠
某到越岁有半,复奉祠
时仲弟在西掖,上曰:「观文在朝肯宣力,林安宅怀奸不能容,今以三请去,姑从之,有大藩阙即复用矣」。
既归,得负郭荆棘之地百亩,双溪夹岸,列岫如屏障,寻花问,移徙封植,风亭月观,以次兴作,杖屦消摇,心忘其归。
天光委照,察其浸润谤伤,使得终老丘壑,幸矣哉。
因葬莱妇,效汉人立双阙,缀小传刻其上(《盘洲文集》卷三三。)
其:原无,据库本补。
旌忠观记嘉泰四年 南宋 · 黄由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一、《咸淳临安志》卷七二、万历《杭州府志》卷四七、康熙《钱塘县志》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五三、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一七、民国《杭州府志》卷一一
旌忠观者,为元丰三忠臣作也。
皇朝承命,稽古诹经,凡施德于民、禦灾捍患,死则祀之,示褒也。
凤翔故有庙,今移于行在所
谨按《高宗会要》,之庙食隶祠官者凡十三,而四在畿内,曰忠清、祚、神应、通惠,而旌忠不与,岂阙文哉?
钩考图牒,三神之祠,绍兴壬子则为庙,己巳则为观。
其事倡于循王张俊,其费成于和王杨存中,此建置之本末也。
三神世系,以国史详之,高讳永能绥州人,景讳思谊,晋州人,程讳博古,河南人,率隶尺籍。
元丰五祀,有事于银川,自谋臣不良,以轻误国,合蕃汉十馀将西行,兵几十万。
高佐中军,景佐后军,程处偏列。
方寇薄城下,其锋叵常。
是时,三君同日出战,然奇机秘画沮于首事之昏躁,盛心劲气绌于大势之退挠。
九月己卯,虏亟吾攻。
中军曲珍惧见颜色,计且未有所出也。
程曰:「愿当前,不济则敢以死战」。
即挺身从数百骑,力摧其坚以没。
是月戊戌,虏众甚迫,许从和议。
初遣吕文思,复谋遣曲珍,未决。
景曰:「愿请行,不从,则誓以死争」。
及驰见虏酋,辞不为屈,竟被囚而杀之。
十月丙寅,王师疲曳,城援孤绝,势岌甚矣。
高曰:「吾自结发,大小百馀战,未尝败辱。
今事至此,天也」。
因易弊衣奋战,旋挂弦绝吭死之。
原其死虽不同,大致一于忠而已。
事闻,朝韪其节,赉恤休洽,寻复庙而祀之。
夫生为忠义,死为明神,激烈沈雄,昭贯日月而凛然独存者,讵以在亡閒之耶!
宣和中方腊寇睦,诏加收捕。
奉命者请祷,寇即销殄。
于是肇封高为感圣侯,景为顺圣侯,程为惠圣侯。
建炎中,魔贼俶扰,辛侯企宗以偏师讨之。
次于信上,遥伸恳启,恍若有见。
贼既就执,于是增封曰感圣顺正,曰惠圣顺应,曰顺圣威远
绍兴初,大业甫济,帝念列神之功,议所以尊显之者。
礼寺第其绩;
首以三人为最,于是升封王爵,曰威烈,曰威显,曰威惠。
厥后,兀术拥众窥全蜀。
时张公浚、吴公玠总兵凤翔,直与对垒。
事亟,置祠以祷。
一日,云豗昼暝,凤翔雨微沾,而敌壁乃有大风扬拔之异。
敌骑惊遁,我师乘之,大胜。
凯入,二公合辞以闻,遂增封曰忠烈灵应,曰忠显昭应,曰忠惠顺应。
绍兴末阜陵复土,龙輴安济,敕议褒典,又增封曰忠烈灵应昭佑,曰忠显昭应孚佑,曰忠惠顺应孚济。
至嘉泰初,崇陵迄事,会越之士民以灵应来上,则又封曰忠烈灵应孚泽昭佑,曰忠显昭应孚济广佑,曰忠惠顺应孚佑善利。
惟尔三神,克保于我国家,而累圣崇报既都,显册以彰灵德,又化血食而为净供,其所以宠贲显融之者至矣哉!
初,观之立也,实在清冷桥北。
隆兴受禅,上欲斥庙垣之地,广养亲之宫,乃撤浮屠觉苑寺易之。
嘉泰辛酉春都城不戒于火,一夕,宫馆荡为游埃。
主观陈元直适会其坏也,慨悼成绩,且不敢以事艰费穰废,繇是奋力先斥厥储。
初得太师韩王请于朝,赐内帑钱五百万;
已而循、和二王复与巨室之所向慕者,益以金币佐其役。
始事于是年之夏,历三岁而克就。
总为屋四百楹,巍殿修廊,台门杰阁,云斋琳馆,下至于庖湢毕具。
土木之费为钱七千万有奇,规模视前益侈。
观成,有访古者曰:祀有庙,自夏始也;
道有观,自唐始也。
合庙于观,孰为始乎?
尝考熙宁中吴越不祀,守杭赵抃特为之请,乃以龙山祠为观,而赐名表忠
此庙为观之由也。
然归觐之义与勤王不同,备恪之功与死事自异。
彼祠宇芜秽,犹加修辑,矧而潜德,容可后乎?
今六合承平,百神受职,户口蕃庶,海岳晏清。
念褒德报功,固已无违于礼;
而默赞阴佑,则惟尔有神,虽日尊严,既见显异,宜有文字,以昭无穷。
故为纪其颠末,而系之以铭。
铭曰:
莫爱于生,生或可弃。
莫畏于死,死或莫避。
猗欤三神,凛然同志。
戮力守城,膏身夷裔。
沈沈英爽,与生不二。
骘相循和,遏攘寇怼。
大勋既集,灵应益异。
乃侈王封,以崇庙祀
比更郁攸,莽为牧地。
凭乃阴威,作其圮坠。
峨峨新宫,隆隆曩制。
有雕其桷,有瑰其丽。
春秋奉尝,中外瞻跂。
诏尔铭诗,于千百世。